今夜的盛国公府注定无眠。
盛小公爷一向被家中众人捧在心尖尖上,尤其是有个出了名的护短祖母。
论起来,他家那位祖母也是个传奇人物,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之女,但跟着当时还不是国公爷的盛鸿一起进了京城,盛鸿从七品小官一路高升,还送了一个女儿入主东宫,成为了当今的皇后娘娘。
而盛祖母也被荣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如今盛家的当家人是盛靖的爹盛峤,盛峤膝下人丁单薄,纳了八个妾也仅有这么一个儿子,是故娇宠的厉害。
可今日在街上,竟然被那个不受宠的七王爷给废了一条胳膊,这能忍?
盛靖在房间里吱吱哇呀的乱叫,盛老夫人当即便心疼的不得了,“祖母的小心肝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可活不下去的呦。”
盛靖皱着眉,“啊……祖母……疼……我的胳膊,要废了啊。”
他整个身体都在动,御医根本无法给人接胳膊,被这国公府的气氛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抬起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道:“老夫人,小公爷这样动下去没办法给他正骨啊。”
盛老夫人眉一横,眼一瞪,厉声道:“你个庸医!我孙儿都疼成了这个样子,你竟不能给他止了疼。庸医!都是一帮庸医!”
太医的冷汗滴在了地上,心道:这都是些什么患者啊。
他在皇宫也待了十几年,早就听闻盛小公爷受宠,可没想到被宠溺到这个地步,堪堪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是怕疼,少出去招惹别人不就得了。可偏偏还欠,竟能让京城出了名好脾气的七王爷动手废了他一条胳膊,也真是报应。
可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哪敢说出来啊。怕是盛老夫人上来就能抓花他的脸。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盛靖的哀嚎声,盛老夫人最后都急出了眼泪,随手拿了个东西摔在地上,“让你们差人去请的神医呢?怎么还未来?!都是一帮废物!”
盛峤虽然也疼宠儿子,但毕竟还是有理智在的,他上前作了一揖,“母亲,小宝如今不治也是一直疼着,若是治的话也只疼那么一下,不若就让方太医先给他正个骨,不然待到骨头长裂那可就回天乏力了。”
盛老夫人犹疑了一下,觉着盛峤说得也有道理,但盛靖在床上打滚嚎叫道:“小爷我就要沈神医,谁来都不管用!”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老爷,外面有客人到访。”
“是谁?”盛峤问。
“是……是……”小厮瞟了床上的盛靖一眼,迟疑道:“是七王爷和七王妃,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自称是沈神医的接班人。”
一听到七王爷三个字,盛靖顿时就坐了起来,断了的胳膊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晃来晃去,他用没废的那只手指着小厮厉声道:“好啊!他还敢来!小爷今儿个让他有去无回!”
盛峤瞪了他一眼,“放肆!”
盛老夫人看着盛峤道:“你才放肆!那郁良竟如此大胆,伤了我的亲孙儿还敢来国公府,看我不打断他两条狗腿!”
盛峤无奈的摇头,“母亲,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方太医,“七王爷再怎么样也是皇子,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不得,可莫让人留了把柄。”
盛老夫人一辈子也没受过磋磨,前半生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后半生待在后宅颐养天年,她的女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外孙是未来的皇帝,对于皇权这种东西早就不畏惧了,斜睨了盛峤一眼,冷哼道:“你倒是越活越谨慎了。”
“身在朝堂,还是谨慎些好。”盛峤恭敬道,“母亲莫要冲动,七王爷带来那人应是神医之子,让他替小宝看也可。”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里的卫央第十二次看向郁良,“你真不进去?”
郁良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些,卫央只好缴械投降,“好好好,不进便不进,这丢脸的事便交由我去做。”
“丢脸?”郁良看向她,“本王让王妃丢脸了么?”
“并非此意。”卫央摇头道:“只是觉着在这种关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盛小公爷在你跟前嘴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以前也不见你打他一回,怎么一来你就废了他一条胳膊。”
这事真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更夫刚刚敲过了一更天的锣,卫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王爷也不是个冲动的人,定是明白的,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能忍则忍了。”
郁良坚定道:“有些事情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