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年级的教学楼旁都竖立着一面告示牌,约莫两米长,红底黑字。
那是光荣榜,此时高一还没分科,年级前两百都会登记其上,除此之外还有单科前五的一块展区。
江瑾只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看过一次光荣榜。
后来因为自己万年老二,便懒得看了,反正头顶那位也一直没有变过,其中差距也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照常路过光荣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了眼……
江瑾身形一滞,而后猛地倒退两步,转头看向光荣榜。
在榜单伊始,腾了半臂宽的距离,展示着总分992,本次考试的年级第一、江州数年难得一见的学神、早些年曾多次登报的天才Alpha——
那人生得英俊非常,眉眼间神色冷淡,眼尾如上等狼毫笔一笔绘成,勾出一道漂亮弧线,看上去极为高贵。好在左眼下方生了颗泪痣,为整张脸添了一丝柔和。
顾和。
是顾和。
江瑾瞪圆了眼睛。
难怪!
难怪他觉得眼熟!
原来!
那个恩将仇报的黑影!就是一直压在他头顶的顾和!
“顾和?!”郑几舟几乎是从座位上跳到了顾和面前,“你怎么回事?摔了?”
“被打的。”顾和反应很平淡。
郑几舟声音都变了调:“谁打的?!不是,谁能伤到你?!不是,谁能和你有仇?!”
“正好头痛,没反应过来。”顾和拉开座位,统一回答了对方的三个问题,“不知道。”
郑几舟的反应十分激烈,看着很是紧张:“你和Alpha保护中心说了吗?”
“没。”顾和看起来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拿出政治书以结束话题。
但政治书勾起了郑几舟另一个话题,他皱着眉问:“你真学文啊?”
“嗯。”顾和说。
“学什么?”江瑾拿书的动作一顿。
“学文。”周路表情十分严肃,甚至庄重,“顾和选的文科。”
一听到这名字,江瑾就感觉自己后颈肉隐隐作痛,连带着腺体都产生一丝蛰痛。他强压着皱眉的欲望问:“他怎么会学文?”
“谁知道呢?”周路说,“听说他们班主任哭了都没劝动,估计这会儿正和老王抱头抹眼泪呢。”
江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好几个举棋不定的omega都为他决定学文了,今年一中学文人数比预计的多了一百多个。”周路啧了一声,“全校最优秀的两个Alpha全都去学文了,我估计领导层也要疯了。”
江瑾说:“有什么好疯的,又不影响他们升学率。”
周路瞥了他一眼:“你傻啊,他们指望着顾和拿下全国理科状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文科的考分上限,这几年一个上700的都没有,分数冲击力和理科状元的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哦。吃瓜吃得挺起劲啊。”江瑾没什么兴趣,把语文书往周路脸上一拍,“背你的书,我可不想去普通班探望你。”
周路双手按着书,瓮声瓮气道:“不是,我也没说Alpha不能学文,这也听不得吗?”
“什么啊。”江瑾看着他,叹了口气,“明天就分班考了,周路啊,你可长点心吧。”
“担心什么?”周路扬了扬下巴,自信之情溢出言表,“冲着你俩学文的Omega里没几个学霸,我稳着呢。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都说了,你江八斗就算考试发高烧也铁定进文0。”
江瑾右眼皮一跳,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分班考第三天,他终于知道这股预感由何而来了。
周路可能是进修了什么乌鸦嘴课程,竟然一语成箴。江瑾一觉醒来,头重脚轻,几乎踩不稳路,趁着收拾的时间量了量体温——
38℃6。
最后一天只上午有两场考试,然而其中有一门大头课程——英语。
偏偏还是放在最后一场考。
江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完听力写完作文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只记得听力第一句是“Ileavenow”
因为这句话就这么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至交卷。
Ileavenow
Ileavenow
Ileavenow
……
还挺符合他心境的。
学校只允许提前十五分钟交卷。江州一中是一流省重点,此次又是分班考试,江瑾起身交卷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同伴呼应,大家要么还在奋笔疾书,要么反复检查,要么在座位上拖着时间自我安慰。
待得考场里其他人看清交卷者是谁时,有人甚至小小惊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瑾脸色太吓人了,还是对于学霸在分班考提前交卷的行为感到震惊。
江瑾提前交卷的初衷是想早些回家窝着。
但他烧晕了脑子,忘记了季节。
走廊上空空荡荡,他方一出门,寒气便劈头盖脸扑了过来。江瑾被吹的脚步一虚,继而摸了摸头——
啊,原来它还在脖子上。
寒风似又起,又似未曾歇,针扎般钻进江瑾脑子里。抬起摸头的这只手直接导致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往走廊扶手边跌了两步。
天地颠倒间,他听见了椅子摩擦声、而后是脚步声,越来越近。视线在高烧的蒸温下愈发模糊,江瑾感到维持着神识的最后一根弦轰然崩断。
倒下的最后一幕,是一双黑色的匡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