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听到尹宝瑟的呼唤,风里的尹弦州收拢思绪,侧眸盯着楼道,伴随愈来愈清晰的踏梯声,尹宝瑟抱着他的披风,噔噔跑了上来。
一口气从底层爬至最高,饶是尹宝瑟身子清健也有些吃不消,她喘了会儿,朝尹弦州离近,乱发贴在耳侧:“你上望仙楼来干什么,瞧美人吗。”
尹弦州看看她,对之一笑:“嗯,瞧见了,这便与你下去。”
尹宝瑟惊讶道:“你竟然学会了油嘴滑舌……是商启怜教你的?”说话期间先将披风递给他。
已入深春时节,今年却暖得格外慢些,望仙楼顶楼的风煞是轻狂,入夜时分更像碎刀片往脸上切,尹宝瑟下意识为他拿了件披风。
尹弦州接过妹妹送来的披风,套了上去:“他可没工夫教我这些,宝瑟你生得美,还不让哥哥夸了吗。”
尹宝瑟齿间咝咝不已,搓胳膊道:“天呐,我求你勿说了。”尹弦州:“恶心么?”尹宝瑟:“哪的话,不恶心,哥你生得秀俏,多该说说这些话,就是别与我说,我打赌你路上随便逮个姑娘施展施展,她们即刻对你死心塌地了。”尹弦州笑:“这我不干。”
尹宝瑟摸向腰间,一愣,尹弦州问怎么了,她伤感道:“出门急啦,钱袋子里是空的,还想买津婆铺子的烧饼吃呢。”说罢将轻瘦的钱袋甩给他看,尹弦州怔了怔:“诶,你换新的了?那只旧的钱袋虽然样式朴素,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嗯……那只我用腻了。”尹宝瑟重新将它系回腰里,“所以就买了新的。”二人正在下楼梯,她忽然回眸,冲尹弦州灿烂一笑。
尹弦州的心口宛如挨下一拳,复听尹宝瑟道:“我发现噢,自从客岁太后寿宴一过,哥的性子就变了好多,怎么说呢,我感觉你没以前好玩了。”
他注视尹宝瑟的背影:“我以前能有多好玩。”
“哥以前就算是欺负我,忤逆我,训斥我,就算是忍无可忍要跟我打架了,那也都是好玩的!”
尹弦州万分委屈,欺负忤逆训斥打架不是尹宝瑟常常对他干的事么?
但尹弦州不忍拂她的意思,搭了一腔,只听尹宝瑟继续感慨:“哎,不愧是当官的人了啊,什么叫不失风度,什么叫才高气清,哥用自己给我做了个十分透彻的诠释,很好,我以后会学着点的!”
尹弦州揉她的头发:“一味踩咕我,如此闲情逸致,你有空寻我消遣,不若担心担心自己。”
“担心自己?”尹宝瑟护着发顶,瞅他一眼,“我担心自己干什么,我的小日子一劲逍遥快活,旁人羡慕还来不及,生那种讨厌的心思做甚么呢。”
“你……”尹弦州慢腾腾拿开手,神色不明地肃然道,“你现在还悦慕商启怜吗。”
尹宝瑟当以为他要问什么,浪了一声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我现在就喜欢跟哥哥你蹭在一起,你可别躲,我会缠你一辈子的。”
尹弦州柔柔浅笑,点头道:“还望小妹宽心,兄长一定会把你嫁出去。”
“我不要嫁!”尹宝瑟不爽地哼了哼,扭头快步下楼,重踩着楼梯。她铿锵有力道,“我不要嫁,我知道爹爹想让我凑去太子的跟前,可我不愿意,我会让爹爹断了这份心思。哥,唯独此事,拜托你千万不要立去爹爹的那边。”
楼道虽无强风侵袭,但尹弦州罩紧了披风:“我答应你,不会的。”他闪了闪眸子,望向钱袋上的鱼戏莲叶,轻心说道,“这钱袋子不管过多久,即便它褪色泛旧,也是独一无二的。”
尹宝瑟有点迷惑不解,转头看他。
盛大的余晖射向望仙楼的八方角落,他们停在局促的转角口,尹弦州沐在光里,周身飘浮着细尘。
他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宝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