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太妃为奴婢做主。”碧纱橱外长生泪落如雨,“今日早起他说要纳妾,奴婢愣神的功夫,他就说奴婢善妒不贤,过来拳打脚踢,拿火炉上的铁钳烫奴婢的手臂,又掐住脖子往死里掐,若不是杂役过来催促进城采买,奴婢只怕早被他掐死了。”
“这都多少回了。”王太妃颤着手道,“之前是耍酒疯打人,如今又因为纳妾打人,一个厨子还想纳妾?”
“有太妃的恩典,他如今是正八品的典膳副了。”方姑姑在旁提醒。
“我为什么恩典他?还不是因为长生?猪油蒙了心的东西,让刘公公替我好好教训他。”王太妃弯腰拉一下长生,“先起来,喝口茶缓缓,到良医所上些药,眼看就要过年了,小两口好说好商量,他要纳妾,你就问问是怎样的人,去相看相看,相中了就纳,不过是多个侍奉你的人,相不中就拖上一拖。”
“我不想跟他过了,我受不了了。”长生不肯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哭道,“求太妃做主,让我远离了他吧”
“那可不行,常言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亲了就好好过。”太妃语重心长,“长生啊,那留旺虽说脾气暴爱动手,置办家业可是好手,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要多看他的好处,夫妻间相互包容体谅,你到底年轻,跟李姑姑多学学,以后的日子准能越过越好。”
李姑姑悄悄叹气,风荷心想,人都打成这样了,王太妃还和稀泥,这门亲是王太妃给配的,看来长生这辈子是摆脱不了了。
长生还在哀哀哭泣,康夫人蹲下身去扶长生,和气劝道:“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太妃也让人教训留旺了,你先起来。”
长生挣开她搀扶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捂了脸:“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怎么如此聒噪?”门帘一挑,王爷走了进来。
长生哭声立止,捂着嘴不停抽气。
“她们小夫妻发生了口角,这儿是她的娘家,她回来诉诉苦。”王太妃笑道,“我刚给劝好了,这儿杂乱,你先避开吧。”
王爷嗯了一声,问道:“岳儿不在?”
“在呢在呢。”檀心忙指指碧纱橱。
王爷进了暖阁来到岳儿跟前,将手中木刻的小象递在他手中,摇一下他小手道:“父王已经命令他们,以后不准扎小象。”
岳儿笑了起来,眼巴巴看着小象问王爷道:“父王刻的?”
王爷轻咳一声:“荣爹爹刻的。”
“荣爹爹厉害。”岳儿笑道。
王爷又轻咳一声:“父王回头学一学。岳儿想骑小象了,就打发人跟父王去说。”
岳儿脆声说好。
刚刚看到王爷进来,风荷腹诽不已,因为他训斥岳儿胆小仁懦,因为他不懂孩子的善心,听到他如此说,明白他特意拿着木刻的小象过来哄岳儿,看来他知道自己错了。
风荷看向王爷,王爷已走出暖阁,拧眉看着长生。
自从王爷进来,长生就噤了声,由康夫人扶起坐到椅子上,此刻正两手捧着茶盏喝茶,低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茶盏里。
王爷指了指她:“你是长生?”
“王爷还认得奴婢?”长生抬起头激动说着话,茶盏往旁边小几上一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王爷为奴婢做主。”
“闭嘴。”王太妃喝道,“你那些家务琐事,也敢污王爷的耳朵。”
王爷摆摆手:“家务事跟太妃说就是,太妃会为你做主。”
说着话转身向外,眼角余光瞥到长生敞开的衣领,霍然转身盯着她颈间於痕,问道:“你丈夫掐的?”
长生点点头,低声说是。
“哪个是你丈夫?”王爷问道。
“典膳副余留旺。”长生小声回道。
“为何打你?”
“这次是因为他要纳妾,奴婢答应得慢了些,以前是因为醉酒后耍酒疯,好几次将奴婢打得半死。”
王爷挑了眉。
“瞻儿。”王太妃忙道,“下人的家务琐事,你就别费心了。”
康夫人也小声道:“不过是夫妻间的口角。”
王爷嗯一声向外走去。
长生绝望跌坐在地,方姑姑和李姑姑摇头不已,桃夭发出一声叹息。
风荷心里一声冷哼,在这些人眼里,奴婢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