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一群人早已各自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想来等在上头是在接应刘师爷,怕他遭遇不测……
刘师爷还没进屋就大声喊道:“这里可有人懂医理?”
一位白胡子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可是有人伤了?”
“翠吖,你赶紧把你那东西收一收,放人躺上去,老先生你来看看他,像是流了不少血了都。”
闻言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把衣物都拿走,可后来觉得不对,一口咬断衣裳上连着的针线,将衣裳平铺在长桌上,然后才怯怯退到一旁。
“多谢。”陈韫玉冲她微微点头就把目光移走。
老大夫接着烛光打量凌雁迟身上的伤,单几处箭矢就看的他心惊肉跳,更别提下腹还在流血的剑伤。
“能治么?”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老大夫面色凌重的看了眼他的腹部,说:“这里没有止血药材,只能先包扎。”
“止血药长什么样?前日里我半夜出去挖了不少野菜,里头会不会有?”叫翠吖的小姑娘说话了。
刘师爷在一旁急的跳脚,忙道:“那赶紧拿过来给大夫看看呀!”
许是凌雁迟命不该绝,竟真让老大夫在一堆野菜里头找到一大撮仙鹤草,就干脆将茎叶捣烂用干净布巾包扎在腹部。
这大夫活得年岁稍长,见的事也多,这会见陈韫玉一直抓着那昏迷人的手不松,便看出几分门道,在处理手上肩上那些箭伤时委婉道:“你去旁边帮着翠吖烧水吧,等下我把箭拔完了还要用热水给他把身上的血迹都擦掉……”
陈韫玉摇头,还是不放手,只说:“不了,若是他醒了叫我不应会失望的……”
老大夫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就说:“既然到了这里,就不会死,我们这些人都是走到半道又被阎王爷给放回来的,你不要担心,去吧,我们都帮你看着他呢……”
陈韫玉还是摇头。
无法,叹了一口气后老大夫就准备拔箭了,一共是五处,右肩,左手肘,左手心,右腰侧,左膝,每拔一处陈韫玉的眼睛就猛眨一下,心也跟着一颤。他不由的想,这么疼的话活着还有意思吗?
终于忙完,老大夫给他包扎好后又抱着野菜筐子去了炉子旁,挑挑拣拣,找出几朵蒲公英,往那沸水里一扔,就守着那炉子发呆了。
陈韫玉早已接过干净布巾,给他擦脸擦手,慢慢的,他隐在血迹下漂亮的眉眼就显露出来,这么安静的凌雁迟还真是少见,就像一只顽皮的猫突然睡着,就连平日里爱勾人的爪子都收了起来,只剩粉白的肉垫,陈韫玉不由捏了捏他发白的指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刘师爷招呼那一堆跟着下来的人休息之后才凑到他身边坐下,随眼一瞥长桌上的人却楞住了。
“这不是那位凌将军么?怎么会……难不成山上那伙人日日不走,竟是再等他么?”
“嗯?”陈韫玉随意应了声。
“啊……是了,夏军里也只有一位将军姓凌……我还以为这些士兵说的是另一位呢……”
“嗯……”陈韫玉兴致缺缺,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他,依旧盯着凌雁迟。
倒是刘师爷似乎有些感慨,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他听,絮絮叨叨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被称做因果?他放了我,我救了他?那时我出了大夏营帐后心里却只觉得开心,终于能回家了,可回到家后却发现并不是这样,战事连绵,波及千里,我的老家,闽镇上的人早已走光了,只有一些老的已经走不动了的人在家,自我成家起,我们夫妻二人就经营着一间茶店,生意这些年来也还过得去,可战乱开始后,内人就日日在屋门前摆摊,为的是能给逃难的人提供一两口热茶,可……渐渐的,就没有人了,都逃难去啦,都走了,可她不走,她一直觉着我笨,走了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原本她就体弱,后来一不留神就染了风寒,冬日里拖拖拉拉了月余……那时整个镇上没有一个大夫在……再后来,再后来她就走啦,只给我留下个这么大的闺女……说起来我回去时,她也才走两个月,实在是太不巧了,都没能好好道个别……将军看我之前头发还没白这么多吧,这就是乱世啊……好在都过去了,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将军你看……整个屏东镇的百姓,就都在这啦……”
“你内人……可有好好埋葬?”陈韫玉低头慢慢的问他。
“有的,我回去收拾了一个衣冠冢。没办法,找不到人啊……村子里没有人,野狗也是要吃的啊……”
陈韫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你还有女儿,好好活着。”
“将军不用安慰我,若不是有翠吖在,说不定我早跟着她去啦……”
“嗯,我懂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26号活动……所以这几天都忙成狗了,每天下班后就开始流水线作业,各种贴标签,装东西,几千份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搞的整个公司一到下班的点就变身成了传丨销窝点,2333……
很忙……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不能更。
26号以后应该会好点。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