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露被救下后,安顿好伤员,便携了药箱奔赴战场,半路瞧见陆才知带着程息一路狂奔,忙冲出去大喊:“陆将军!我在这里!”
陆才知定睛一看,如蒙大赦:“阿楚姑娘!”他抱着程息下马,随意找了处房屋将她安置,“你快看看她。”
“我死不了……”程息闭着眼睛,话却还是说得出。
“姑娘……”储露咬唇忍泪。
程息虚弱地睁开眼睛,笑道:“我说了我命大,死不了的……”
“阿楚姑娘你先看着,我去瞧瞧城外的动静。”
陆才知出门,储露的眼泪才簌簌落下。
程息勉强支撑起身子,替她擦去眼泪:“替我处理一下外伤,我还有事要做。”
储露听话地替程息收拾好伤口,陪着她上了城墙。
王清的军队据守城外,目之所及,皆是他的人。
墙头还有瞿义扬未冷的鲜血,程息抚上去,指尖粘腻,她将掌心攥紧,咬牙问身侧的陆才知:“朔方那边可能够增派援兵?”
陆才知:“朔方毗邻允国,若调兵至此,怕是不妥。”
“雍乐方同我们一起对付过孟家军,人马疲惫,怕也是不行……”
“沧州离我们最近,驻军也算多,我们向他们提出支援,应当可行。”
程息叹气:“沧州……调兵还是要跨过茫茫凉州沙漠,他们会不会迷路还另说,若是顺利,到此地也需六七日。”
陆才知难得愁眉不展:“那你打算怎么办?”
“……向沧州借兵,报信雍乐朔方,还有……”程息顿住了。
陆才知奇怪:“还有谁?”
“还有……兰须将军和苏颐城。”
陆才知无奈笑道:“报信给苏军师也就算了,怎么连那个月氏的将军也要报信?不是我说,这月氏虽一开始帮了不少忙,但后来人走了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自顾不暇,但也有可能他们就是不想来了呀!”
程息瞥眼:“这会子你脑子倒是好使了?”
陆才知笑笑:“过奖。”
“算了,兰须将军就免了吧。报信给苏颐城,让他快点回来,再不回来我就真要相信他降允了。”程息丢下一句话,转身下了城墙。
她不是不想告诉弧令,只是怕自己一旦与他通信,思念便会犹如开闸的洪水将她淹没,如今的她,不能分心,也不能让弧令分心。
二人远隔千里,生死皆不由己定,没有消息或许是给对方最好的消息。
城中房屋损坏无数,瓦砾委地,房橼倾颓。储露指挥着士兵打扫街道,程息走了过去,问道:“收拾的如何了?”
储露擦了擦汗:“伤员基本安置了,也带人敛了尸,多半的亲友已认领了回去安葬,剩下的暂时放在了义庄。”
程息点点头:“那便好,你就在后方待着,若有异,随时带着伤员和百姓撤离,我会调一队人马给你……”
“姑娘!”储露喊住她,“储露不离开你。”
程息笑笑,苍白的脸如雪原落花:“储露……以你的医术,不该困顿在我一人身上,不该折在这里。”
“我不走!姑娘你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的。”储露紧紧抓着程息的手,“我不走!我走了姑娘就当真没有人照顾了……我不要走……”
程息轻轻牵起她的手:“不是要你现在走,是如果有异……”
“姑娘的缓兵之计在我身上没用。”
程息沉默,这小妮子在她身边还真不是白待的。
“唉,算了,随你,但你得答应我,好好待在后方。太守身死,夫人自刎,城中百姓必定惶恐不安,这你得帮我。”
储露抹干净眼泪,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只要姑娘不赶我走。”
“阿楚姑娘!”有人喊她,不远处来了几位女子,布裙荆钗,身上背着药箱,看见她们急匆匆地跑过来。
“您……您便是程息将军吗?”一个小姑娘眼睛晶亮,兴奋地跑到程息面前。
程息没见过这种阵仗,稍稍退了退:“是,正是在下。”
小姑娘尖叫一声,一把拉住程息的臂膀:“没想到程息将军长得这样好看!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个钟无艳呢……嘿嘿嘿……”
“庆儿,不得无礼。”又一女子把叫庆儿的姑娘拉回原位,盈盈福身,“程将军莫怪,家妹从小骄纵,如此无礼,冒犯您了。”
程息笑道:“无妨,小姑娘本就该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庆儿笑道:“姐姐你看,程息姐姐都说没关系。”
“你……”
“无妨,我也不比你们大多少,叫官职太生分,还是姐妹相称吧。”
这些姑娘本是想着来帮储露忙的,可看见一旁的程息冷冷清清杀气不减,若不是庆儿没心没肺地跑过去,她们想来也不敢上前打扰。可这一接触,才发现这位女将军只是面冷,心里却还是软和的,便放松下来,说说笑笑。
“原来都是城中大夫的女儿,诸位义举,程息感激不尽。”
馥儿连忙摆手错开身子:“程姐姐当真言重了,家父家兄们都闭门来军营帮忙,储露姑娘与程姐姐也是巾帼英雄,我们又有何理由不来呢?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我们便好。”
程息心中感慨:“多谢诸位。储露,好好安置她们。”
众人拜别,程息赶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