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息没有犹豫,转身就跑,她看得准时机,如今不应逞强。
耳听声响,她抽出长剑格挡流矢,脚下不停直奔马匹。后方的人追了上来,她骑马飞奔,竭尽全力甩掉后方的追逐。
身下的马儿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叫,前蹄中了一箭,朝地跪倒下去,程息借势前冲,踩着树枝飞出十数尺。
“江湖路子?想来是哪个门派的小弟子。”
“将军,那……”
“杀了,谁让她运气不好。”
“是。”
那几人中也有轻功了得的,架了机关弩追上来,虽没有程息快,但她一边招架流矢一边逃命,分身乏术,渐落下风,被逼得重新回到地上。
几人围了上来要打,程息二指掐住一人手腕一拧,夺过机关弩又将那人肚腹一踢,反手连射,倒了好几个。
剩下几人要围攻,程息借着轻功了得,在树枝间乱窜,身形鬼魅,旁人一时间找不到她,却已被她一剑砍在腿胫、手腕、脊背,哪儿到处都有。
征战沙场之人,学的是搏命的功夫,大家都只会正面杀敌,哪晓得单打独斗的诡谲计量。何况还身在树林,天将寐,天光晦暗,更是看不清身影。
余下不过三四人,背靠背与程息对峙。
那领头的将军有些后悔,开口道:“这位少侠,方才是我们多有冒犯,你已伤了我们数位兄弟,也解了气,我们各退一步,各自离去,如何?”
程息冷笑,刻意压低声音,藏匿在树间讲话:“各退一步?如今这局面,是只有你们求我退的份吧?”
那将军咬牙:“是,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程息:“好,要我放了你们也可以,你们需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将军:“少侠请将。”他一边敷衍着程息,一边找着程息的位子,他脚步挪移,程息一支短箭射在了他的脚边。
程息:“别想打什么鬼注意。”声音四面八方而来,“天都要黑了,又是在树林里,即使你们久经沙场,可也终究只是草原上的狮子,进了林子,照样斗不过狐狸。”
那几人终于安分,程息捂着左臂上先前被短箭射中的伤口,冷声道:“你们……是哪个地方的军队?”
“我们,我们是保户的。”
程息挑眉:“要去何处?从何而来?既是保户的驻军,为何不驻守保户,跑到城郊来?”
“我们为的是大人机密之事,少侠远在江湖,还是不要过问得好。”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息:“最后两个个问题,回答我满意了,就放你们走。”
“少侠请讲。”
“你们既是保户军,那可知从这儿往保户哪条路最便捷?从乌西峡谷到此地,又需要多长时间?若这都不知,就别怪我将你们当成逃兵或是细作,为民除害了。”
那些人显然犹豫了,程息冷笑:“哼,答不出?”
“最近的一条路,从此地往西,下山,左边有一处深林,穿过深林便是保户东城门,此路最近。”
程息:“嗯,不错。”
“从乌西峡谷到保户城郊,最快两日。”
“算你识趣,滚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又抬头望了望树梢,正犹疑着,一支短箭直射那将军小腿,被他跳开。
“我饶你们不死,还不快走?”
那几人实在觉得自己硬抗不过,带着伤者纷纷离开。
他们消失在林子里,程息虚脱地倒在树干上,她跃下枝头,马匹也没了,只留下了还剩三枚短箭的机关弩和长剑,必须在天亮前赶到保户城内。
程息撕下衣袖捆住伤口,朝西边跑去。那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明白追上来,多跑一步就多一线生机。
她揣着怀里的密函,闯进了山下的深林。
初春夜里冷,林间起雾,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她折了树枝,用火折子点起了火,缓步前行。
有几只狼悄悄逼近,程息听见了它们从喉腔里发出的饥/渴低吼,獠牙上的唾液黏稠低落,眼里闪着绿光。
“啧。”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慢慢后退,将身旁的树木,地上的杂草点燃,形成火障,野狼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可火燃起来也需要时间,她如今转身就跑,恐怕是跑不过这些野兽。
忽然一匹狼高声一吼,其他的像是得了命令,发疯一般地冲上来,程息长剑格挡,身上还是被抓伤咬伤,鲜血直流。
血的气味刺激野兽的鼻腔,它们比初时更加疯狂。
烈火烧了起来,浓烟滚滚,脚下的火蔓延得更加快,程息砍断燃火的树枝朝狼群抛掷,拼命往深林里跑,耳后是野狼的嚎叫,夹杂着疾风呼啸,鲜血早已浸染她的衣裙,她却丝毫不觉。
前方有火光明明灭灭,不知为何,她心里直觉那就是保户的军队。
“将军,火光在那边,有人烧山。”
“去看看!”
“将军——”一个女声穿过黑漆漆的深林,跑到他们面前。
程息已是蓬头垢面,手臂腿脚鲜血淋漓。
“你是何人!”士兵看见半夜深林里跑出个鲜血满面的女子,都吓了一跳,纷纷架起武器。
“将军,是我烧的山,后面有狼群,你们不要过去!”
为首的男人看见她身上的伤也确是狼爪的痕迹。
“这是机关弩和长剑。”她双手奉上,“我跟你们去军营回话。”
那男人挑眉:这女子还挺识时务。
“带走。”他看了一眼程息的伤,“你能骑马吗?”
“能。”
“上来。”男人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