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谭追到街口,左右两个方向横在面前,叫他不知该往哪边去,他站在街口四望,心正焦急,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后喊了声:“岑先生!”
岑谭回头,看见一张故人笑脸,不禁也惊喜道:“噢,小添,是你啊!”
梁二添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岑先生,咱们好久不见了。”
岑谭虽心喜,却没忘当务之急是什么,他一面和二添说着话,一面提起脚就要跑出去:“你在这里等我,我要找个人,去去就来。”
二添挽住他,笑嘻嘻道,“岑先生,我刚才都瞧见了,您老这么急,不就是要去追那位公子还扇子吗?为啥不在摊上等着他自己回来取?”再抚一抚漂亮的扇坠子,两眼都发起亮来,“哟呵,这坠子好看,怕是金贵着呢!岑先生,那位公子是外乡人,说不定不会再回来拿了,这坠子拿去当了的话,可以当得不少钱吧?”
“浑话!”岑谭猛地往他的头上敲了一记爆栗。
二添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先生……”
“不是自己的,一根针、一缕线都不能多拿!”岑谭面上严肃,怕梁二添走上歪路,再拽着他切切地训_诫,“你小子年轻,凡事多多努力,该有的总会有的,万不可使这样的小聪明。天地昭昭,亏良心的事一件都做不得,好好记在心中知道吗?”
挨了痛,受了严声训教,二添反而笑得更灿了,转头冲身后高声说道:“瞧见了没?我就说先生是个大实在人,你们还偏不信。”
在岑谭惊异的目光中,方才离开的小公子从二添身后数步远的小巷里走了出来。
二添握住岑谭的手臂,高兴摇晃他道:“先生,郡主想请你去王府做账房呢!”
岑谭呆若木鸡:“郡主?”
二添回身引荐:“这位就是东靖王府的安乐郡主。”
“小公子”走到岑谭跟前,抱歉笑道:“岑先生,不得已而为之,冒犯了。”
岑谭缓过神来,惊惶间,当街就要跪拜:“老朽眼拙了,不知——”
许璟托住他胳膊,没让他跪下去:“先生不用拘礼。”
这一扶,叫岑谭额上冒了冷汗……什么男生女相,这分明就是个女儿家!他毕生研习的相术想必也不会出差池,不知将来这位安乐郡主,究竟会是怎样一个贵极无匹的大人物……
岑谭低头把扇子呈给了许璟:“郡主,您的扇子。”
许璟接了扇子,笑向岑谭道:“岑先生,我想请你去做我们东靖王府的账房,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璟最后一句是客气话,岑谭岂敢说半个“不”字,但是于此,岑谭的确担心会拖了东靖王府的后腿,他不得不如实禀明:“不瞒郡主,我有一子,他……他的腿脚……”
许璟道:“我知道,没关系。”
岑谭还是为难:“我儿盈堂……我若答应了郡主,去做这个账房,怕是会拖累王府……”
“我东靖王府家大业大,怕什么拖累?何况这又叫什么拖累呢?”许璟忍俊不禁,望着岑谭认真说道,“我府中,有一位医官,论起关系,他可说是我的亚父,万事他都亲力亲为,我想让他轻松一点儿,不那么累,岑公子就随岑先生入我王府,在药庐做个帮手怎样?”
岑谭听到可以把儿子带进王府,喜得跟什么似的,不敢信地睁大了眼,再三地问:“我可以带盈堂一起?这、这是真的吗?没有哄我?”
许璟点头:“是真的。”
二添一把搂住了岑谭,叠声催道:“不哄你,不哄你!岑先生,还不赶紧回去收摊子啊?准备准备,快上王府吧,我们王府现在急需一位账房先生。”
岑谭高兴极了,答应翌日一早入府后,拜别了许璟。
翌日大早,岑家父子果真如约而来,杨总管带着他们在王府里走了一圈,以便熟悉府中环境,正要返回时,有小丫鬟匆忙来传,说是郡主醒了,在前厅等着见岑先生。
等着见岑家父子俩的,除了许璟,还有管季白。
岑谭搀着跛足的岑盈堂来到厅上,跪下给许璟行了礼。
岑盈堂虽然身有残疾,但是身量高,眉目俊秀,人也精神,干干净净的,长得一表人才,许璟看了很满意,觉得管叔一准儿不会怪她不经商议就塞了个人给他。
许璟抬抬手:“坐。”
岑家父子叩头谢过,局促在下首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