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春用余光瞥了眼，伊兰要是长着狗耳朵的话，此时大概已经耷下来了。
孩子们埋头考试，他们的家长则忙着打扫教堂。
这里原本就是大陆上最大的生命女神殿，无数信徒心心念念的圣地，据说所有的主祭在加冕前都要在这里接受神明的赐福。
居住在此的村民们绝大多数都是信徒的后代，哪怕神术的传承早已断绝，但他们都曾在祖辈那里听闻过种种神迹，也有“在女神庇护下，村子得以在黄昏中留存”的说法。
所以，在百余年前，因发掘遗迹带起的淘金热退潮之后，村民们并没有任由这里荒废下去。他们尽可能地修复了残存的正殿与广场上的神像，甚至还有每年春季祈祷一年平安的传统。
过去的仪典早已失传，只留下几句荒腔走板的乡间小调，供奉的祭品换成一年当中播下第一把种子、收获第一穗小麦、出生的第一只羔羊，连正殿下方原本牧师们的住所也变成了村子里的酒窖。
不过教义为仁慈与博爱的女神应该不太在意，依旧静默地守护着贮藏在那里的美酒。
“据说最盛行的时候，大路上有两百余座生命神殿呢！”珍妮介绍道，“不过，现在大概只剩下这里了。”
“我奶奶说过，以前，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信徒来这儿朝拜，啊，说不定女神大人是个喜欢热闹的神吧。如果大家突然再也不跟她说话了，岂不是会很寂寞？所以我有时间的话，就会来这里祷告一会儿。”
“也许女神大人还是能听见呢！”农家少女开玩笑地道，“你看，这次，女神大人又保护了大家嘛。”
“啊……”
伊兰趴在栀春腿上，专心致志地听少女絮叨，他看看那座高大的神像，半晌忽然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因为刚才的事显得有些沮丧，硬糖在嘴里拨来拨去，与牙齿磕碰出清脆的声响，他掰着手指数了数，低声含糊道：“两百多座神殿，真厉害……”
栀春忍不住笑，摸他头发：“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神殿吗？”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座废弃教堂，里面的神像是什么样的？好像是很魁梧、又很威严的样子——总之，跟这孩子一点都不相似。
伊兰应了一声，他连叹息都软乎乎的，听不出半点脾气：“可是，很久都没有人和我说话了，大概我还是不称职吧。”
“怎么会。”栀春却非常理所应当地回答，“我现在难道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欸？”
“也每天都有供奉你啊。”栀春又说。
伊兰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像是有点茫然，但又很开心的样子。
*
虽然人员都没什么大碍，但村子里却遭受了不小的破坏。没来得及带走的家畜、仓库里的粮食被洗劫一空，连刚播种的田地都被刨过一番。
面对这样的境况，村民们都还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太好了，总算还来得及春耕！”
“别担心，我们会尽快把新的种子送过来的。”骑士队长牵着奔龙走过来，收拢队员，认真地承诺道，“不会耽搁这一季的收成。”
他的伙伴神气活现地甩了甩脑袋。
“啊，不用着急——还是稍微休息一晚再走吧！”年迈的村长却摆摆手，笑着说，“我们还有备用的田地呢！”
栀春：？
只见一旁的几个年轻人拿起牛角号，吹了个悠长的调子——
伴随着号声，废弃教堂的另一侧，有几片植物、和两间小屋忽然摇晃起来，然后徐徐拔高起些许，缓缓朝他们移动起来。
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