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顾疏“自曝”当年院试名?次后,这一日?的后半日?,他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中过?完的。
何温文毫不留情面地将顾疏的名?次告于其他学子?,顾疏在课上频频受夫子?赞扬早引得他人嫉妒,学子?们一听他才学不过?那样,更?是背地里将他贬于泥土之中。
顾疏却不在乎这些,有人愿意指点他,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曾经经历的比这更?甚的,不是没有过?。
他早看淡了许多事情。
做好自己的,不去理睬他人所言,这样会活得更?加轻松。
不过?顾疏自己不在意,不代表池永元不在意。
在学堂外,池永元一听有人嘲讽顾疏的言语中夹着不堪,他气不过?揪住那人便?暴打了一顿。
最后还是沈启业及时拉住了池永元,才将这场闹剧收尾。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由不得顾疏在放任下去,他不认真对待都不行了。
顾疏径直走到那学子?面前,他身旁还有另外几位围着,这几人皆与顾疏在一个学堂上课。
“你们不是说看不起我?吗?我?试问我?一没有舞弊,靠着我?自身考出了秀才,二我?与你们非亲非故,我?又?从未暗自嘲笑过?你们,你们却背地里屡次将我?比至不堪,”顾疏眼里迸射出冷意,周身气势咄咄逼人,“我?想问你们,我?与你们几人有仇吗?”
被?池永元奏得鼻青脸肿的颜岢是何温文的狗腿子?之一,他摸着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很好,既然?没仇便?闭上你们的嘴。”顾疏冷笑了一声,“递话给何公子?,他不就?是院试考了第三?吗?那就?小考比一回吧,究竟谁学得更?好,明日?一考后便?知。”
“延清,你放狠话了!”池永元兴奋地大叫。
离他最近的沈启业赶忙捂住耳朵,他还不想自己耳朵失聪。
顾疏颔首,“何公子?想比那就?比,在背后说我?闲话真是令人心烦。”
沈启业说:“难得看延清兄发了脾气。”
从来?他都以为顾疏是个泥人,对谁都带着笑,万事皆已平和之态包容。
生气?
顾疏没怒这道情绪。
只有喜哀乐。
到了今日?,沈启业凝望着顾疏的眉眼,还是那双剑眉星眸,那张愠着温和的脸,可?气势却大不同了。
他的侧脸带了几分硬,眼眸中的一片笑意消弭与无。
剩下的,是冷笑。
沈启业总觉得,事情越到后面越有好戏能盼着了。
“哦?顾疏你要和我?比,有意思。”
这厢池永元与颜岢打架,早闹到了何温文耳中,他带人赶来?时,听到的便?是顾疏放出的豪言壮语。
“比就?比,咱们明日?之后见分晓!”
何温文不怕顾疏的挑衅,他指着顾疏道:“你可?不要临阵脱逃,谁退怯谁就?是龟孙子?!”
“这书院里的流言蜚语,我?希望小考之后何公子?能给我?一个答复。”顾疏气势不让,他虽笑着却没有弱势一说,“这个答复,何公子?最好能让我?满意。”
顾疏不打算轻易放手颜岢和池永元这事,那便?要插手管何温文制造出的流言。
当然?了,何温文会答应的前提是——
顾疏能赢下他。
*
很快,一日?之后便?到。
临近考试开始,众位学子?皆站在学堂之外等?候。
顾疏和沈启业还有李成寻了一处安静之地,三?人在考前仍在看书,再次复习上课所学的各则诗文。
只有池永元看不进?字,站在一边闲来?无事干脆蹲下数蚂蚁。
“顾疏,你还在复习呢,不是担心自己小考之后考不好吧?”
何温文特意带着同窗走来?阴阳怪气,他一脸的幸灾乐祸,端的便?是要看顾疏考完小考,等?出名?次的那一刻在书院里出丑。
何温文就?没把顾疏放在眼里,他心里不觉得顾疏有考得过?自己的能力。
院试考了第三?何温文是不服气的,上了书院后一直以来?也刻苦读书,学识掌握的极其扎实。
顾疏当年便?无自己有天?赋,后天?再怎么勤学,怎么会比得过?自己?
何温文有这个自信。
顾疏听闻何温文的讥嘲,抬起眼皮轻瞥后,又?垂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就?是不搭理何温文。
何温文被?恼得一肚子?火,他刚要再讽刺顾疏,偏池永元挡在他身前,嚷嚷道:“何温文,你事可?真多啊,我?看你是小考能考头名?吧,延清做什么你都要插手管。是不是往后他娶媳妇,你都要插手啊?”
何温文一张脸青紫交加,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是被?池永元气的,“池永元,你真是口无遮拦!”
说的都是什么话,不要脸!
顾疏却突然?回道:“永元兄,我?已经娶妻了,不会再一门的。”
“是我?说错了,小嫂子?人好,延清你肯定不会舍了小嫂子?的。”池永元回头死皮赖脸地笑。
何温文被?忽视了个彻底,颇为生气。
什么意思?
为自己已娶妻很骄傲?
我?呸!
何温文不想再和池永元扯皮,一甩袖子?抬脚走了。
池永元朝着何温文的背影愤愤道:“何家给他起名?字,定是想起个温文尔雅的,于是就?用了温文。可?我?是半点没瞧见他哪里温文了,人倒是非常暴躁,说几句恨不得能跟你掐起架来?,怎么不改名?叫‘何暴躁’算了。”
沈启业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池永元,你可?算说了个中听的。”
人家何温文会容易暴躁,还不是池永元的挑衅?
沈启业想,干脆池永元也改个名?,叫“池挑衅”得了。
“什么啊。”
池永元扁嘴不高?兴,“我?何时说话不中听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沈启业翻了一页书,不多解释。
池永元还想说,顾疏却先止住了他,“别再聊了,我?们该准备进?学堂考试了。”
前头的学子?们早已进?了学堂,他们可?不能误了时间。
沈启业和李成收起书,四个人一齐进?了学堂。
这场小考持续了整整一日?,只有中午书院给了众人午休的时间,但?也比往日?的短。
用过?饭后,考试还要继续。
等?到酉时,终于考完。
学子?们一个个走出学堂,顾疏最先和池永元汇合,他舒展着身子?一个劲抱怨道:“每回一考试便?要一日?,我?可?都快累死了。”
“延清兄,你觉得今日?考题如何?”
沈启业和李成也到了。
顾疏噙着笑,自信还是有的,便?回:“难度还好,不算太难。”
“不难吗?”池永元瞪大双眼,下一刻哭丧着脸道:“莫非只有我?觉得难?比此前考的几次都要难不少啊。”
“是比之前的考试要难,不过?也还算可?以。”
沈启业也觉得有几分不好答,他自己就?有至少一题没做,但?顾疏说不难,这不是说明他考的不错吗。
思及此,沈启业又?笑了。
他心情一好,便?不忘调侃着池永元,“你问问李兄,可?觉得非常难?”
池永元看向李成,委屈巴巴的。
李成咳了咳,答:“我?,我?也觉得还可?以吧。”
他也有一两道没做,但?做的感觉还行,勉强凑合。
池永元抱着头道,“完了,只有我?不行吗?”
“你定是每日?睡得太多了,上课我?们都在听课,就?你时不时打盹儿。”沈启业一针见血。
池永元狡辩道:“我?这不是每日?都有事要办吗,我?是不得不晚睡的!又?不是我?不想多睡点,这一晚睡,人就?犯困。一犯困,上课便?要打盹儿。”
“莫非……是你的小香?”
沈启业又?道:“那小香有多神魂颠倒,让你至今念念不忘,每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
“沈启业,你为何总揭露我?的底?”池永元脸都黑了。
沈启业这厮,怎么连自己去听曲了都知道!
他这段日?子?是常去听曲,接连几日?没睡好,但?小香琴太好,光是一段《阳春飞雪》便?是靡靡之音,难以忘却。
池永元早沉醉其中。
沈启业低喃一句,“就?你那德行,我?能不知道。”
有一日?沈启业无意间看见池永元进?了一处花楼,再一打听一问,便?知道池家三?公子?就?好点那花楼里的小香给他弹曲。
没别的喜好,就?爱听小香弹,一弹弹一晚上。
“说起来?,你们要不要也去听听我?家小香的曲儿?我?保证你们一听,脑子?里绝对会涌起一副画卷来?。那琴音,寻遍各色学过?的诗句都难以言述。”池永元一脸陶醉。
沈启业笑道:“还是学识浅薄。”
“你还说,再说我?不带你去了!”池永元又?问顾疏和李成:“延清,李兄,一起去吧?你们一定还从未去过?花楼听曲吧,我?带你们尝尝鲜如何?”
“今日?有点晚了,还是不去吧。”顾疏委婉回绝道:“今日?我?第一次做考试,我?要回去将考题记下来?再过?一遍。”
他对听曲实在是没多大的兴趣,有那闲心还不如趁着记着考题,抄写下来?自己再多琢磨几回,争取做出更?好的回答。
李成也摇头道:“下回吧,永元兄。”
“延清兄,你要写考题是吧,我?与你一起!我?还记得几道题呢,等?等?我?,我?们对对看谁做的更?好?”沈启业老想找顾疏对题。
顾疏没拒绝,“行,那我?们走吧。”
李成也跟道:“我?也去。”
三?人一道路,便?留了池永元一个人。
他一人还听什么曲啊,池永元只觉得无趣极了,还不如跟顾疏去学习呢。
“等?等?我?,我?也要听。”
考的不好,上课也没听进?多少,但?他们几个要议题,怎么能少了自己?
池永元也跟着跑了。
*
自康母到了康家之后,赵氏再来?喊姜锦花时,便?从不去喊陈氏一同买菜。
以赵氏亲口的话来?说,陈氏家中那些个琐事都忙不赢,还是不去打搅她了。
姜锦花也未多想。
只是这一日?赵氏在门口等?她时,对门的康家大门却被?打开,胡香彤挎着篮子?从门里出来?。
赵氏一见是那个要给自家表哥做小妾,插足陈氏的小表妹,当即拉下一张脸。
她的脸型是马脸,一这么拉下来?便?极其难看,连姜锦花都不愿多看一眼。
“胡姑娘,你这是要做啥?”赵氏的语气一点也不与她客气。
胡香彤红着脸,扭扭捏捏走来?,“汪嫂子?,我?表嫂喊我?和你们一起上集市……”
陈氏这意思就?是叫胡香彤去买菜了,不知她是连家门都不肯再出,还是另有其事。
赵氏听后,脸色稍显怪异,只应道:“来?就?来?吧,那你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跟上来?。”
一对上胡香彤,赵氏那口气便?没好过?。
胡香彤在赵氏面前是半点也抬不起头来?,看小姑娘拘束地太小心,姜锦花没忍心便?招手,“胡姑娘,康嫂子?既然?说了要你来?买菜,你就?跟我?们这边走吧。”
胡香彤抬起朝她一笑,抬脚走到她的一旁。
赵氏看胡香彤明显区别对待,冷哼着说:“康妹子?真是个傻的,来?不了便?再找空子?买不就?好了,偏还要再喊个外人过?来?凑热闹,真不嫌事大。”
能说出这番话,只会是赵氏看胡香彤不顺眼,无处不讥讽罢了。
果然?,胡香彤委屈地不得了,“汪嫂子?,你,你何必这样指责我?,我?该是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你是没对不起我?,可?你敢说你对得起康家吗?”
胡香彤立刻不服气了,她昂起头头回硬脾气回:“我?对不对的起康家,这与汪嫂子?你有干系吗?你作何非要管着我?们康家的事情?”
“哎哟,你张口闭口都成你们康家了,这还不是要鸠占鹊巢啊?”
“我?……”
胡香彤每两句话便?被?说的压下了气焰,赵氏见状又?暴脾气地哼道:“你可?别光会在我?面前嘴硬,冲着我?嘴硬有用?你有这能耐,还不如为自己在康家讨点脸面呢。”
姜锦花再一转头,便?见胡香彤脸色一片煞白?。
她顿了顿,轻声委婉问道:“胡姑娘,你可?是打心眼并不愿做……妾?”
姜锦花尽可?能说的不那么刺耳,免得胡香彤被?她与赵氏一前一后夹击,当街落泪。
她可?不想欺负胡香彤。
即便?她不屑与人为妾的女子?。
“我?……”
“你若不愿与我?们谈这事,那我?们便?不再多问了。”
胡香彤踌躇了半晌,还没说出第二个字,赵氏便?插嘴大咧咧道:“得了,咱还是别再说这个了,她愿不愿意与咱们何干啊,还是买菜要紧。”
说完,赵氏一把拉过?姜锦花便?走。
赵氏力道大,又?是扯着姜锦花,令她不得不随着她的手臂前走。
胡香彤还是跟在后面,“我?,我?也和你们去买菜。”
也不知这话重复了几回。
赵氏没个好脸色地回头道:“要买菜就?跟好,看在康妹子?的份上,我?会教你挑菜,你看着买回去。”
胡香彤喏喏道:“其实,我?,我?会挑的。”
这一句话令赵氏的脸色更?差,当着姜锦花的面,她都拉不下来?脸。
姜锦花忙补道:“汪嫂子?会挑,你听她的准没错。”
胡香彤依言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听汪嫂子?的。”
这样赵氏的脸色才好了些。
她扬了扬下巴,颇有点骄傲道:“可?不是我?吹嘘,你今日?能随着我?与顾妹子?去集市,是你沾了光!”
“我?表嫂老早便?想我?跟着嫂子?去集市,她在家中说过?我?几回了,我?一直未下决心,直到今日?……”胡香彤又?道:“只要嫂子?莫要嫌弃我?才好。”
“嫌弃?当然?不……”赵氏本要说“不会”,但?骄傲劲儿一过?,又?想起胡香彤那尴尬的身份,转而便?改口道:“再看吧。”
这回拉着姜锦花就?走,再不回头。
看两人的背影走在前头,胡香彤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神色落寞。
等?她缓过?再跟去,与前面落了两步路子?。
三?人买菜时还是很顺利的,有胡香彤那几句奉承赵氏之言,之后赵氏便?没再多找胡香彤的麻烦。
而姜锦花则是一贯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既不与胡香彤多说,但?若是胡香彤开口问自己话,她还是会回答。
等?买完了菜,赵氏便?要去买线布料子?。
汪家的已用完,赵氏还需要再买几匹回去做衣服。
“汪嫂子?,那你去买布料,我?要去书店为我?家相公买些纸笔。”
顾疏早用完了纸与墨水,他上了书院每日?抄写都需要纸笔,这些必备品不用不行。
赵氏询问她:“你是要去城中的那家书铺子?买?”
“是啊。”姜锦花一口回道:“不去那家莫非还有别的铺子?可?买?”
她打听过?了,荣安县不就?那一家书店?
“嗨,一看你就?是个不知情的。”
赵氏拉过?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拐角道:“你朝这走,数着三?条街再左拐,穿过?那条小巷子?便?会看到一家破旧铺子?。那店里就?一个掌柜的,他卖的都是些杂书旧货,纸笔也会卖,我?家好上那处买,这地方不是荣安县人是不知晓的。”
“还有这种铺子??他家为何不直接开一家铺子??”
姜锦花觉得新奇。
赵氏又?凑来?小声道:“听说那掌柜并非本县人,而是大和国人,他不愿叫多人知晓,你可?别外传。”
姜锦花眨了眨眼。
不让外人知道,你还告诉我??
她无奈扁嘴。
但?嘴上还是应道:“放心吧,除你我?不会有第三?人。”
“我?就?知道顾妹子?你最严,那我?就?安心了。”赵氏一副放下担忧的样子?,复而又?笑道:“你只管去那地方,我?与你讲,那铺子?买纸笔可?比外头少这个数。”
看赵氏比了两根指头,姜锦花便?问:“少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