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城,自古以来就是红尘中一二等风流富贵之地,文人骚客辈出。近几十年来,郦城风头最盛的文人雅士就数郭慕竹郭大人了。
这位郭大人自幼聪慧,人品清贵,入仕后更是春风得意,从翰林学士很快升任礼部侍郎。就在大家认为他迟早会入阁拜相之际,他却突然辞官回乡,在郦城老家做起了富贵闲人。
原来,这郭慕竹人前风光,人后凄凉。他子息艰难,到三十岁才得了一根独苗,取名郭仕清。这位郭小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便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一身清风傲骨,颇有乃父之风。
谁知天妒英才,郭仕清长到十岁时,陪母亲回乡探亲,途中遭遇流寇。可怜郭府一行人,除郭仕清外全被劫杀个干净,而郭仕清逃跑中掉下悬崖,虽然侥幸不死,却摔坏了脑袋,竟成了一个痴傻之人!
发妻横死,亲儿痴傻,郭慕竹一腔热血彻底凉透了。每次看到儿子呆呆傻傻的样子,他顿觉人生无常,也没有了奋斗的动力,索性辞官回乡,悠闲度日,以慰藉苦闷内心。
因为现实中都是痛苦,郭慕竹开始沉迷看戏。看一场戏如入一场梦,可以让他沉浸在虚幻的欢乐中。下月初二即是他的五十大寿,他广邀天下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表演,准备大看特看七天七夜,而以仙侠剧闻名于世的云罗戏班就在受邀之列。
不过,郭慕竹的五十大寿注定不会平凡。
这天夜里,郭慕竹照例去看了场戏,戏看完人已是酩酊大醉,被府中小厮们抬回了府里。
郭慕竹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心里还记挂着儿子,吩咐小厮们把他送进郭仕清的小院。
“儿啊!”郭慕竹踉踉跄跄地推开了郭仕清的房门。
不知为何,郭仕清屋里黑咕隆咚的,一进门就有一股阴风迎面吹来,郭慕竹酒都醒了些。
“爹!”郭仕清在叫他,“嘿嘿,爹你回来啦!”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郭慕竹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全身都凉透了。儿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郭慕竹分明看到,儿子正躺在内室里的床上!
郭慕竹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惊叫出来,只听身后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仿佛铁链拖曳在地上,他只觉头皮一紧,整个人身子一空就被提了出来。
郭慕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惊骇交加:“这是怎么了?”
“爹!”郭仕清扑过来抱住他,嘻嘻笑道,“太好了爹现在跟我一样了,真好玩!”
还没等郭慕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诡异的锁链就缠住了他们父子俩,他们瞬间就消失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的秦小琮忍不住了,“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强迫生魂离体和杀人害命有什么区别?”
刚收了郭慕竹父子俩灵体的鬼差俞没搭理他,蹲下来看了看郭慕竹的身体,苍白的手指探了探他的脸,嫌弃道:“太老了,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了。”
“你……”秦小琮刚开口,只觉脖颈间一紧,好似有人猛拽了一把他脖子上的锁链,他就一路踉跄着扑到了内室的床上,一头扎进了郭仕清的身体里!
乍一进到凡人的身体里,秦小琮只觉身上压了千斤重担,竟然一时没能起得来:凡人的身体实在是太笨重了!
“小心。”一条有力的手臂插の入他腰下,稍一用力就将他托了起来。是贺琅。
鬼差俞的身影也消失了,片刻后,倒在地上的郭慕竹的身体站了起来,一条黑色的锁链绕在了他的左臂上。
鬼差俞似乎也要适应一下他的新身体,活动了一会儿,一挥衣袖,屋里熄灭许久的烛火重新亮了起来。
“老爷,公子没事吧?”大概是听屋里许久没动静,有小厮凑到门口小心询问。
“无事。”鬼差俞不耐烦道,“下去。”
“……是。”听脚步声,那小厮是飞快地跑开了。
鬼差俞转身看向秦小琮,贺琅立刻挡在了他身前。
鬼差俞威胁道:“接下来,你就是我儿子,秋梨园来之前,给我老实呆着,否则,”他勾勾手,贺琅腰上的锁链紧了好些,“你就眼睁睁看着这绝世好腰断成两截吧。”
那锁链收紧,将贺琅的腰身勒得愈发明显。虽然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场合,可秦小琮还是忍不住暗叹,的确是绝世好腰。
秦小琮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克制那鬼链的办法,在此之前不能意气用事,要是害得贺琅丢了性命就糟了。想毕,秦小琮老实地点头,“我会听话的。”
鬼差俞露出满意的神情,转身要走。
“等等。”秦小琮叫住他。
“何事?”
秦小琮指指自己的脸,“你既然对郭大人的长相不满意,我跟你换换吧,这郭小公子生得清秀,挺适合你的。”
鬼差俞阴沉地看着他,缓声道:“有个事情我要提醒你,人前记得叫我一声爹。”说罢,他拉开了房门。
看到“郭慕竹”出门,几个小厮围上来听安排,其中一个小厮看到贺琅,一愣,“这位是……”
鬼差俞淡淡道:“凑巧碰到他在路边卖身葬父,就顺手买了,他跟着少爷即可。”
“是。”小厮不敢再多话,簇拥着鬼差俞离开了。
秦小琮冲鬼差俞的背影做了个极丑的鬼脸,“戏精!”
过了这会儿了,秦小琮对郭仕清的身体适应得也差不多了,他便下床准备走走,谁知刚一起身,左膝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嘶—”他又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哪里疼?”贺琅立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