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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师弟(1 / 2)


殷寒醒来时这位吕九姑娘的魂魄已经消散了,只剩下一具变硬的尸体,拽着手中绣着红雨懒莺的绢帕,破损的嘴唇勾勒浅淡的笑容,昔日花容月貌,终要变成一捧黄土。

而他还躺在谢涔的怀里,少年人怀抱温暖,见他有了动作,才懒洋洋地问:“哥哥,醒了?”像是在逗他。

殷寒未理会,撑起身子,他的神魂本就不稳,现在主魂离体又归来更是增重了负担,他撑在一旁的桌子上,轻揉太阳穴。

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零碎的,却好像喝酒断了片,只有一半。

一旁,谢涔问他:“哥哥走得动路吗?”

“无事。”

谢涔疑惑:“当真?我见哥哥这般不像是走得动路的,需要我背你吗?”

“不必,”殷寒摇头,他不爱麻烦人,推辞:“你不是腿受伤了吗?”

谢涔微笑:“多亏哥哥方才背我,现下已经好多了,我背哥哥回去也是应当的,就当作是报答哥哥帮我。”

殷寒摆手,寻了椅子坐下,所有的骨头在沾到椅面时终于有了点支撑:“不必了,”殷寒问:“谢小仙师可还记得方才吕九姑娘说了什么?我问完她许的是何愿望后便没了印象,也许是……方才出了点差错,可我忘了。”

之后的事情一片空白,好似被人催眠了。

可不应该如此,他的主魂应当比吕九的强大许多,怎么会在过程中出现差错,从而丢失部分记忆,这不合常理。

谢涔露出一丝惊讶:“没有出差错呀,一切正常,”他坐下,替殷寒沏了一壶花茶,芬芳的茉莉在水中绽放,而后白釉的茶碗放到了殷寒面前,又撑着下巴说:“不过哥哥真是温柔,对一个鬼魂也这般有耐心。”

殷寒一顿,回到原本的话题:“那谢小仙师可记得方才吕九姑娘回答了什么?”

“记得,真是幸好有我了,”谢涔看着殷寒,告诫:“哥哥刚刚问了许多问题,许是太多了,一时记不清。况且借人魂魄本就是危险的事情,下回还是不要再这样做了。”

殷寒敷衍地点了头,试探着问:“那她说了什么?”

谢涔拖长了调子:“她说,邪祟附身后常常去一户姓王的人家,去看一只白色的猫。那猫有一定岁数了,不过瞧着却很是松软,像团白棉花,还像是刚出生一样,叫人亲近。她想,可能就是这邪祟的本体。”

殷寒眼中划过一丝晦暗,手顿在那里,自言自语般说:“是吗?这样啊。”

他暗自垂下眼帘,因为借人魂魄太疼,他怕自己意识模糊,早就计划好了问什么。分别是“姓名为何?”“可认识附身于你的邪祟?”“心愿为何?”“邪祟附身后做了哪些事情?”“邪祟附身后去过哪些地方?”和“在这世上可还有尚未了的心愿?”这七个问题。

依谢涔的意思,他不记得的只有第五个问题,可是,顺序是定好的,如果他没问完,那也应该是先让吕九回答第四个问题“做了哪些事情”,而不是先问第五个“去过哪些地方”。

有两种可能,其一谢涔有所隐瞒,其二他根本只问了三个问题,后面的一概没问便昏迷了。

但想来谢涔隐瞒的概率会大一些,因为他不可能毫无察觉,且只问三个问题谢涔不该给出如此详细的回答。但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隐瞒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谢涔与这邪祟有关系吗?

殷寒喝了口碗中的花茶,茶水是凉的,花茶质量也不好,他不爱喝。随意喝了一口,便站起了身,身形有些不稳,但很快站直了身体。

谢涔在他起身时便扶住了他,殷寒凌乱的长发配着白如霜雪的面容,像是一颗易碎的宝珠。

殷寒记得谢涔说要回客栈歇脚,便问:“谢小仙师也要回客栈吗?”

“是。”

殷寒轻声:“那顺路,一道回吧。”

……

回客栈时夜色渐晚,整个掖水都蒙上了昏暗。

客栈门前昏黄的油灯下,候了许久的张扬灵见殷寒回来眼中露出神采,连忙迎上,说:“啊呀呀,师弟,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合扇拍手,标志性的调侃。

殷寒笑:“怎么了,今日师兄怎么有空在门口等我?往日可不这样。”

就张扬灵这个散漫慵懒的生活态度,平日在剑宗习剑练法术都是迟到,等人?怕是一万年太久,却又不够。

张扬灵扇动新买的纸扇,上面写着“剑宗第一”四个大字,甚是浮夸。他咳嗽一声,眼睛瞥向屋内,说:“宋重明让咱俩到屋里候着,他昨天不是和你吵了架给师父寄了信嘛。灵鸽传书当晚就到了,他说师父听了很是生气,要派个同门来教训咱们,剑宗离掖水不远,不出意外御剑的话,等会儿就到。”

殷寒:“哪个同门?”

张扬灵咳嗽:“听说是个极其厉害的同门。”

殷寒疑惑:“可是同门不就那几个吗?难道是大师兄?”剑宗内门弟子连他只有四位,剩下的都是外门弟子,上哪儿找够资格的人能够“教训”他们?

张扬灵摇头,“不不不,这位来头可大了,你继续猜。”

殷寒问:“隔壁山的?”无名山隔壁有座有名山,上面有一座潜清观,虽说山叫有名山,但真的不算有名,不过潜清观有位师姐暗恋张扬灵,故而剑宗之人人人知晓。

“怎么可能?”

张扬灵瞥了殷寒一眼,像是在看个傻子。

想也知道,怎么样也轮不到潜清观的人来教训剑宗的人。

也是。

殷寒的狐狸眼中盛满揶揄。笑容璀璨,晃了张扬灵的眼睛。

张扬灵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他咳嗽一声,以扇掩面,迟疑:“这位是……”他方才就注意到了,后面的这个少年一直跟着殷寒,殷寒停下,他便也停下,他们是一道回来的。到客栈后,他与师弟交谈,这位少年便一直盯着他,不悲不喜的,却莫名有股压迫感,像是野兽护着自己的眼珠子,怕被他人挖走。

殷寒一愣,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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