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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强势秀恩爱(2 / 2)


他直接进入正题:“那么多谢了。贺公子,我为何来找你不必多言,有人怀疑你会试时作弊,你知道吗?”

贺子成?道:“知道。”

白亦陵眉梢一扬:“就这两个字?”

贺子成?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正我说了什么都没人相信,请大人调查吧。”

他的笑意有点无赖,有点惫懒,带着股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劲。白亦陵瞧着他沉吟片刻,说道:“《中庸》,正己而不求于人,君子无怨尤。”

贺子成?看?着白亦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只见对方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他摸了摸脑门才恍然大悟,对方竟然是要用“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做题目考校他,要他做文章。

这人可真是……

贺子成?在心中一笑,张口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猛地一顿,抬眼看向白亦陵。

白亦陵给他出完题目之后,就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唇角含笑地打量着贺子成?,目光不算尖锐,却有股无形的压力。墨绿色的衣服衬得他唇红齿白,气质清新出尘,原本该是个让人望而生情的美少年,却又气势逼人。

贺子成?张了张嘴,过了片刻之后,颓然苦笑道:“我不会。”

白亦陵的目光让他脸上的闲适消失,变得不自在起来。

贺子成?避开他的眼神说道:“科考之前都是死记硬背的,现在忘的差不多了。”

白亦陵没有追问,端起茶盅慢慢啜了一口,说道:“也是人之常情。”

贺子成?诧异地看他,白亦陵冲他笑了笑,又问道:“会下围棋吗?”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房间一角竖放的棋盘,贺子成?不知道怎么的松了口气,说道:“粗通。”

白亦陵道:“你拿来,陪我下一局。”

到了这个份上,贺子成?就算是再想让他赶紧走,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白亦陵根本就是吩咐的口气。他摸了摸鼻子,苦笑着将围棋拿过来,摆在桌子上。

两人猜子,白亦陵执黑棋先行,同时说道:“贺公子的心愿,是高官厚禄,还是富甲一方?”

贺子成?稍一思索,跟在他后面落了子,说道:“为官为商各有好处,但?家父希望我能光宗耀祖,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他刚刚把?手中的棋下完,白亦陵立刻跟了子:“看?来令尊很疼爱你。如今贺公子高中会元,也算是完成?老先生的心愿了。”

贺子成?说道:“白大人莫要开玩笑。现在情况未定,如果我的会元被撤,那就没什么心愿不心愿的了。”

他一句话说完,白亦陵落了一颗子,贺子成?表情微凝,而后将棋盘中部的几颗白子捡了回来。

白亦陵道:“有没有作弊,贺公子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在我没有任何凭据证明之前,你的成?绩在那里摆着,你就是会元。怎么能说是开玩笑呢?”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捻着棋子,双目注视棋盘,仿佛漫不经心,但?此时贺子成?的心里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他觉得自己好像落错了子,也说错了话。下棋和交流都是一种艺术,一心二?用对于他来说有点困难。

终于,贺子成?慢慢地说道:“人生在世,很多时候总是需要取舍。但?要真正地做出决定,很难。”

他好像在回答白亦陵问他愿意经商还是愿意为官的问题,但?是话说的含糊,又好像另有所指。

两人虽然在聊天,但?棋下的都不慢——只要慢下来,就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犹豫和衡量,在这种情况下,等于认输。

此刻的局势胶着不下,贺子成?现在四个角落里都设下棋眼,再?谨慎地向着中间突击,白亦陵则上来就占据腹部重地,看?准一个方向,如重剑直捣,凌厉突入。

他说道:“贺公子说的是,只不过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你四面布局,相应的就无法全部顾及,反倒容易露出破绽,不是吗?”

他的指尖白皙莹润,捻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贺子成?有点为难,又有点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一边思量一边说道:“四角呼应、合围而战是一种战术,孤军直入、勇往直前又是另外一种战术,棋局输赢,有的时候并不在这上面,而或许……从一开始的执黑执白就注定了。”

白亦陵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布置,可是贺子成?迟迟不落子,他就也没法进行下一步,索性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说道:“贺公子,你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是多少人根本企盼不到的。有的时候一个人觉得自己痛苦挣扎为难,那是因为还有这个闲心去自怨自艾,而没有体会过真正连生命都被威胁的痛苦。”

他似乎只是随口感叹那样滴说着:“当每一日,连想要生存都变成一种煎熬,死不甘心,活要强撑,那个时候,再?作此语也不迟啊。”

贺子成?心中一悸,手中的棋子一下子掉到了棋盘上,他看?着白亦陵,白亦陵的目光却慢慢下移,落到了桌面上,轻松地说道:“要是这么下,你可就要输了。”

他是在提醒贺子成?,手中的棋子没跟着落下去,给?了对方改棋的机会,贺子成?垂眸看着棋盘,过了一会说道:“落子无悔,我输了。”

白亦陵推开棋盘站起来,说道:“很痛快的一局棋。”

贺子成?也站起来,笑道:“难道大人找我,只为了下这一局棋吗?”

白亦陵道:“棋局如人生,可以看?出来的东西很多。贺子成?,不管你的成?绩是真是假,也不管你隐瞒了什么,万望阁下珍惜你现在所有的东西。”

贺子成?道:“白大人,我送您出去。”

白亦陵道:“不必,认路。”

他说完之后扬长而去,贺子成?在原地站了一会,片刻之后,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半晌,摇摇头,带着些无奈轻笑一声。

在这个人面前,还真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办法啊。

消息总是穿的飞快,即使桑弘蕊在斗鸡场找事的时候并没有明确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不到两个时辰之后,桑弘谨还是得知了自家妹子闯下大祸的消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桑弘蕊对白亦陵嫉妒有之,记恨亦有之,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失控,桑弘谨心里却明白对方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当下不敢耽搁,连忙匆匆递了折子,入宫请罪。

他午后进宫,得知皇上直接在澄心殿的暖阁里面召见几位大臣,前来领路的内侍也一路将桑弘谨带了过去。

桑弘谨心中忐忑不安地进了门,只见皇上穿着便服站在一张长桌前面,光彩照人,如珠如玉。几名武将围在桌边,众人仿佛正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却都不高。

见?到这样的场面,桑弘谨满腹请罪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了,跟陆屿行礼之后站到一边,陆屿脸上却毫无愠色,只是说道:“正好桑弘公子也来了,你来瞧瞧这米盘眼熟否?”

桑弘谨应诺,弓着腰上前去看。他本来还惦记着桑弘蕊那件事,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结果这一看?之下,顿时失声,脱口道:“这、这是……”

面前得托盘当中,竟是用米堆出的一幅山谷河川地形图,桑弘谨曾在各种图纸中看过多次,正是幽州一带。

只不过他所见?的都是干瘪的,平面的,这样立体堆出的地图,在当时极为难得罕见?,幽州本来就是依仗地形险要而立,这样一来,简直尽收眼底,以至于桑弘谨竟然一时失声。

他震惊片刻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又掩饰性地低下头去,说道:“简直是精妙绝伦,细致无比,臣一时没想到竟有如此高人可以堆出这样的米盘,故而失仪,请陛下恕罪。”

陆屿看他一眼:“有你这句话,朕也放心了。”

旁边的以为大臣连忙说道:“桑弘公子,这是陛下亲手堆出来的,我等方才进来看到,也是大吃一惊呢。”

桑弘谨确实是没想到,意外之余,对陆屿更生忌惮。他知道父王因为新帝登基,对年轻的皇上颇有几分?轻视,这次写信回去,可要多加劝说才是。

陆屿的手指在一处背山面谷而立的地方戳出了个浅浅的坑痕,问道:“这便是幽州王目前所驻之地了吧?”

桑弘谨心里忽悠了一下子,好像也被他的手指头戳了一下,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皇上,他简直都想问问对方“你要干什么”了。

他恭声道:“是。”

陆屿略一颔首,却没就着幽州的话题再?说什么,而是换了个地方示意,对其他几名大臣说道:“目前沥川盗贼群起,攻占属县,澄郡有小股前朝遗党叛乱,这两处地方分别在京都的东南、西南,又在幽州之西北、东西,如此巧合的祸乱,虽然暂时没有闹大,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具体的情况以及任务分派,他在桑弘谨来到之前就已经布置下去了,对各处的情况地形几乎是了若指掌,这次的骚乱规模不大,但?陆屿提前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牵系,早有准备,很好地避免了一场可能的动荡。

臣子们也已经心悦诚服,听他吩咐下来,纷纷称是,又说此行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平息变乱。

陆屿道:“诸位爱卿都是朕信任之人,你们的能力自不消说。只切记各方骚动,自然民心不稳。朝廷的人过去,便是他们的主心骨,一定注意协同合作,安抚当地官民,万不能再生变故。”

众人纷纷称是,陆屿却突然话锋一转:“人心便是如此,最?容易被人轻忽,却也最?容易招致祸患。朕记得太上皇在位时,曾经几次严文法定,称狐狸乃是晋国祥瑞之物,可以饲养,但?不能视为玩物,百姓便也纷纷见?狐而喜,心有敬畏期待,惶恐便少了。但?朕继位以来,一年余未曾强调此事,却发现竟有人私自训练,并企图当众射杀。譬如临漳王侧妃……”

桑弘谨本来已经渐渐转移了注意力,没想到陆屿又突然把这个话茬给提出来了,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跪地请罪。

他低声道:“陛下,舍妹娇纵无礼,是过去在家中的时候被惯坏了,家母早逝,父亲忙于公务,都是臣管教不严之过,臣惶恐!此番回去之后,一定严加训斥,不许她再?胡作非为!”

陆屿故作惊讶:“桑弘公子何?必如此?朕只是以此举例,临漳王侧妃既然已为人妇,她的作为,也自然怪不到你头上。”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怪到临漳王头上了,桑弘谨聪明的没有接茬。

他沉吟一下,说道:“魏荣,快扶桑弘公子起来。幽州王鞠躬尽瘁,战功累累,朕又如何?能亏待功臣之子。今日便封桑弘谨为助义侯,赏宝剑一把?,望尔不负朕之所望。”

桑弘谨得了封号,心中却更慌。陆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按理说他是名正言顺的幽州王世子,但?幽州王几次请立世子,都没有被朝廷批准,陆屿反倒封了他一个什么玩意都没有的“助义侯”,不光衔是虚衔,封号也颇有深意。

想到桌子上还摆着的米盘,桑弘谨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也在此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进宫之前,手下前来禀报的一条京中流言。

桑弘谨心中踌躇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他向陆屿谢恩之后,站起身来,又仿佛无意一样提起:“陛下说起关于狐狸一事,臣忽然想到,广陵郡王家中似乎也养着一只幼狐,甚是可爱,被郡王日日带在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陆屿眉梢微微一扬,说道:“郡王的事,朕自然是知道的。”

桑弘谨斟酌道:“只是狐狸是神物,自然要在他人面前表现的高傲矜贵才好。郡王那只却训练的与他太过……亲昵,据说平素便是斟茶倒水,摘花剥果都不在话下,这……是否有损威仪?”

他说这番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是要傻到在陆屿面前告白亦陵的状,有的事只能点到为止,却不知道陆屿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措辞非常小心。说完之后又补充道:“臣自然不是说郡王行为不妥,只是略微担忧罢了。”

“哈……”

陆屿听到桑弘谨的话,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在这些臣子面前,虽然说不上疾言厉色,但?也自有一番威严,此刻这一笑,却显然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快活,周围的臣子不禁愣住。

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听见内室里传来一个声音:“陆屿,你在外面呢?”

好几个人都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陆屿”是皇上的名字,不由骇然,陆屿却全无半点不悦,反倒一下站起来,答应道:“是啊,你醒了?”

里面那人“嗯”了一声:“你看?看?我那两份公文在不在外面的桌上,帮我拿进来。”

其余的大臣都不敢出声,说到这份上,谁也能那听出来是白亦陵的声音。怪不得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陆屿一直压着嗓子说说话,弄得人人都不敢提高声音,原来是白亦陵在暖阁里面午睡。

睡觉也就罢了,只是他那口吻,怎么就跟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一样。两人平常是这么相处的?

质疑很快得到答案,皇上真能惯着白亦陵到这个份上,答应的理所当然,毫不迟疑:“我知道了,这就给你拿进去。你渴吗?我再?给?你倒杯水罢。”

他一边说,一边找到信纸端起茶,起身进了暖阁,贤惠程度甚至超出了桑弘谨描述当中毫无尊严的狐狸。

留下外间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震惊之情不知何以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喔,桑弘瑾还是比较有头脑的,他这么说不是为了真的告这个状,是为一个……有趣的流言埋伏笔,文中也提到了,流言下章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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