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
而在他按下去的那一瞬,牧雪深骤然化为一堆雪花散开,让用尽全力的易雪逢猛地一个踉跄,扑了个空狠狠摔在了地上。
牧雪深的声音从后传来,他重新化为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易雪逢,淡淡道:“十几年前我托人将你送去蛮荒的虚无之地,他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前去将你解救,而后将你养在归鸿山这么?多年,可是那有如何,世间齿轮转动如常,而你,也总会回到我身边。”
易雪逢满脸泪痕,面容上带着一丝狠厉之色:“你到底是谁?”
牧雪深弯下腰,伸出手指在唇边一点,声音又轻又柔:“我说过,吾名唤雪深,只是个……”
被所有人遗忘的一抹幽魂。
“不?要妄图告诉旁人我的存在。”牧雪深看易雪逢几乎有些疯癫的模样,怕他知道太多会承受不住,好心地留给他时间一个人静一静,他叹息,“否则……小雪逢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突然间,易雪逢猛地张开眼睛,刚刚醒来时他瞳孔涣散,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床幔,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宁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做噩梦了?”
易雪逢满脸都是泪痕,呆呆地看了宁虞半天,才?突然不受控制地发生大哭出来,一?扑到了宁虞的怀里。
已经修了无情道的宁虞不?能习惯这样亲昵的拥抱,第一反应便是将人给扔床下去,但是手已经捏在了易雪逢的后领处,身体却像是不受操控一般,手掌竟然轻轻抚在易雪逢那全是冷汗的后颈,像是安抚一般极其轻柔地抚了抚。
易雪逢吓得在他怀中哭得几乎断了气,等勉强恢复了些力气能说话时,却是口口声声叫秋满溪。
“师尊……师尊,我要师尊……”
宁虞将他推开,见他似乎有些异样,蹙眉道:“到底怎么了?”
易雪逢已经不想做任何思?考了,他抓着宁虞的衣襟,几近乞求地看着他:“师尊呢?师尊……”
宁虞道:“师尊现在许是在睡觉……”
他还?没说完,易雪逢连衣服鞋子都没穿,直接下了床,风似的跑了出去。
宁虞见他像是发疯了似的,忙拿着衣袍追了上去。
易雪逢跑得极快,只是几乎呼吸便到了不?远处秋满溪的住处,他疯了似的拍着秋满溪的门,嗓音沙哑:“师尊!师尊!”
此时宁虞已经走了过?来,见他这番癫狂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他走上前将手中的衣袍披在易雪逢身上。
易雪逢浑身都在发抖,就连宁虞为他披衣都没有任何察觉,他一直抓着自己发?梢上的各种护身符,眸子涣散仿佛梦呓似的在喃喃着:“雪……雪深,功德……不老?不?死,炎海封印……”
院落中已经传来秋满溪的脚步声,易雪逢却仿佛等不?及似的,再次拼命拍了拍门,手掌都被拍的发?红一片。
“雪深……雪深,封印……炎海,不?老?不?死,骗人……”
“骗人,师尊,炎海……”
他一直来来回回重复着这些词,像是在拼命让自己记住似的。
宁虞一直冰冷的眸中终于有了些别的情绪,那仿佛是担忧,心疼,不?过?只是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一直念叨着的易雪逢口中重复的词也越来越少,从刚开始一连串的词,只是几步路的功夫,竟然只剩下两个。
“雪深……骗人……”
而面前的门终于被打开,秋满溪迷迷瞪瞪地扶着门,揉着眼睛,含糊道:“雪,出什么?事了?”
易雪逢茫然看着他,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雪……”
雪什么?来着?
仿佛有一只手一点点将他拼命想要记住的东西从脑海中抹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毫无意义的“雪”。
易雪逢双膝一软,突然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水流一般,骤然灌入他的心口。
牧雪深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总是笑意盈盈的声音带了些冷意:“雪逢,你真是不乖。”
一瞬间,易雪逢茫然的眸子猛地张大,他一?抓住想要扶他起来的秋满溪的手臂死死握着,指甲都陷在了秋满溪的血肉中。
易雪逢像是魔怔了似的,飞快道:“师尊,雪深在骗你,你不?可信他……他杀不?……”
秋满溪一愣。
易雪逢也愣了一下,他跪在地上,盯着秋满溪看了许久,才?茫然道:“我方才……说了什么??”
秋满溪不?知有没有听懂,他心疼地摸了摸易雪逢不知是汗还?是泪的脸庞,担忧道:“雪逢,你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易雪逢迷茫看着他,半晌后才轻轻点头,像是个精致的提线傀儡。
“好像是。”
只是这一句话的代价,让他身体的心头血消散了一半,被那彻骨如寒山之巅的雪水彻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