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虞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失控过了。
他抱着易雪逢许久,才终于将心中满溢而出的恶意和怨恨强行压下去,彻底清醒了。
神智完全恢复的那一瞬,因为混乱还未加梳理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的脑海,让他的身体骤然变得有些僵硬。
方才自己那番狼狈失控的模样,让易雪逢瞧见了?不光如此,他还当着易雪逢的面要对那个鲛人下死手?
方才气势骇人宛如厉鬼的宁虞顿时有些怂,他试探着低头看向易雪逢,这才发现易雪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毫无防备地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宁虞怔了一下,才试探着将他轻柔地拥在了怀里。
这是他确定易雪逢身份后第一次这般亲昵地同他接触,也是时隔百年后看见易雪逢再一次在他怀中卸下所有防备的睡颜。
在不知林浮玉的真正身份时,宁虞连他靠近一点都觉得难以忍受,哪怕是林浮玉狼狈地摔在他面前他也懒得伸手去扶;而知晓他就是易雪逢后,宁虞却一反常态,恨不得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这样他就不必再担心像之前那般患得患失。
他大概知晓自己到底为何对易雪逢这般特殊了,那种感觉不是师兄弟之间会存在的情感,也不是挚友之间的相互依托,而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恨不得将这个人据为己用的独占,和情之所至时那宛如岩浆似的滚烫之意。
当年归鸿山掌教曾对他说过:“违背世间天理伦常,乃是大逆,雪逢不懂,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宁虞心想:去他的天理伦常,我当年就是顾虑太多才没能护住他,这一次就算是秋满溪阻拦他也不会再放手。
他将易雪逢打横抱起,姿态轻柔至极地放在冰冷的石床上。
易雪逢原本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被这样一动,捏着袖口的手指缓缓脱手,就在垂落到身侧的那一刹,他手臂一颤,猛地抬起手再次紧紧抓住了宁虞的袖子。
宁虞正在从手指上的储物戒拿东西,感受到自己袖子上的微弱力道,将手放低更方便易雪逢去抓,另外一只手从打开了禁制的储物戒拿出来一堆火属灵石和他这些年搜罗来的火属灵器。
那些灵石一颗千金难寻,他看也不看,拿出来后便直接往地上一扔,不过片刻,暗室的角落中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火属灵石。
那灵石散发着炽热的热意,将暗室中凝结的冰霜飞快的融化?,不过片刻冰冷的石室中已经被温热所填满。
就算是宁虞这般修为的人,被这么多火属灵石包围,额角也有了些汗水,但是他置若罔闻,继续从储物戒里拿灵器。
那些灵器是他这一百年来搜寻来的成果,什么种?类都有,全部都是驱寒温养灵脉的,宁虞财大气粗地全都往易雪逢手腕上戴。
原本睡得正沉的易雪逢恍惚间感觉自己身上似乎重了许多,身上的寒意不知为何也飞快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如火焰似的炽热温热。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熬过去朔日了,迷迷瞪瞪张开了眼睛,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给闪瞎。
易雪逢皱着眉头将手抬着在眼前挡了挡光,又开始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了。
不过很快,一只手从一旁伸过来,将他挡在眼睛上的手拽了下来,接着另外一只炽热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双眸,为他挡住光亮。
易雪逢突然有些懵。
那只手将他的手扯下来后,掰着他有些蜷缩的手指,牵引着他到了一处绣着暗纹的衣衫处,然后握着他的五指轻轻合拢,强行让他抓住了一片衣角。
易雪逢:“……”
易雪逢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谁能做出来的了,他无语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挡着他眼睛的手扒拉下来,果不其然,宁虞正坐在他身旁,正强迫着握着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衣角。
易雪逢面无表情:“剑尊,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说着就要把那只抓着宁虞衣角的手给收回去,宁虞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滚烫的掌心抓着他的手指不放,抬头道:“唤我师兄。”
易雪逢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使劲缩回手,但是宁虞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让他抓自己衣角这件事这么执着,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硬是掰着不让他松手。
易雪逢见收不回手,只好恨恨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直接道:“相欢?相欢!你怎么把他放进来的?相……”
他相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暗室的通行灵力只有他和宁虞才有,就算是切云也进不来。
宁虞依然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易雪逢只好抬起空着的手打算将暗室的门打开,宁虞看出了他的企图,出声阻止他:“朔日还未过去,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易雪逢的手一顿:“还没过去?但是我灵脉的伤势已经……”
他边说着边往周围看了看,还没说完就被地上的那一堆火属灵石给吓住了。
他们在云胡城为了争夺火镜鸟的灵物,险些小命都没了终于得到了一颗,才能在朔日时引火属灵石浸入经脉让他勉强好受一些。
而现在,满地的火属灵石,不知道比那火镜鸟的灵物珍稀了多少倍,有这么多的灵石,也怪不得易雪逢一丝寒冷都感受不到了。
易雪逢一言难尽地看着宁虞,似乎想要开口评价些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将所有的话给吞了下去。
行吧。
宁虞原本有些暗暗期待易雪逢能夸赞一句,谁知他竟然不说话了。
若是以前他对待林浮玉时,指不定要拉着人让他“多谢剑尊”了,但是易雪逢在他心中永远是和旁人是不一样的,宁虞见他不夸自己,只能主动开口:“这些是我百年来搜寻到的所有火属灵石,能护你几百年都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