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朋友……朋友……”
孙韶和范旭阳最后一次合音,歌声从高潮处完美的落幕。
灯光又是一暗然后再一明,五感乐队的众人集体站在台前对着众人微笑挥手致谢。
台下一片尖叫声,即刻有人尖声问道:“刚刚和范旭阳合唱的小哥是谁?”
舞台上,除孙韶怔了怔外,其他人都露出了“果如所料”的神情,范旭阳拽过孙韶,用胳膊夹着他的脖子,朗声笑道:“这是我们家孙韶,大家可以到中国男声的宣传官网上去找。”
“哇——”台下一片哗然,台上孙韶略有些诧异和无语地看了看笑得一脸璀璨的范旭阳,心里一声嗟叹——这熊孩子真多事。
范旭阳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带着乐队众人下场,途经那只集体脸色菜青的乐队时,五感乐队的众人故意顿了顿足,只各自以眼神表达自己的张扬和自信,一句话没说,对方正握紧了拳要冲他们说什么时,众人集体高端大度一笑,抱着自己的乐器走远了。
在那些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赵卓阿船他们才集体一握拳,那意思像是在说——爽!
当晚,孙韶和范旭阳难得没有一结束表演就往宿舍跑,五个人打车找了家比较近的馆子,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菜,胡天海地喝了一通,喝到最后,也就孙韶心里记事,留了点心,没真喝高。从范旭阳等人的口袋掏了足够的钱,在附近弄了两间房,又找店里的服务员帮他把众人给抬到屋子里。
四个人四仰八叉地一觉到天明,凌晨五点时,孙韶才觉得自己身上的些微醉意散了些,从沙发上爬起来,进去将范旭阳踢醒了,准备和他赶回基地——也不知道彻夜不归和每天晚上跑出去赚外快对许编导他们来说,是不是一个概念。
结果,等孙韶拖着范旭阳跑到街上准备打车时,才发现,他们昨晚因为图路近,来的地界是一处离近郊不太远的比较宁静的住宅区,周边很清静,这直接导致凌晨的这个时间点,两人站在路边悠悠吹了一刻钟的晨风,也没等到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点,路上来往的多半都是附近的私人用车,非亲非故,两人虽知道时间紧迫,但也只能面面相觑,尤其是范旭阳还迷糊着呢,只知道瞪大了眼,傻看着孙韶。一时半会,两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自由客靠边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是个熟面孔。
范旭阳酒还没醒透,孙韶虽有些诧异会在这里看到他,但对方这时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大厨哥。”孙韶凑上去去,乖巧地称呼道。
易辉听着这称呼,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迎着小孩儿乖巧的表情,却也不好不应,便点了点头,手肘搭在车窗上问他们:“大清早的,你们站在这风口上做什么?是准备做环保雕像?还是弄什么行为艺术呢?”
孙韶笑眯眯地摇头,上前掰扯两句,就将事情说了。
易辉闻言也不多话,挑起大拇指,指了指后座,“上来。”
看易辉如此爽快仗义的样子,孙韶反而迟疑起来——这个时间点,没有急事的人大多应该还猫在家里才对,但易辉一大清早就起床路过这里,指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大事,我习惯早起,我手里有家早餐店,我没事的时候,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去转一圈。”易辉一眼看出了孙韶的顾忌,解释的同时,心里也暗自好笑,自己都陷入泥潭了,还会挂怀别人,倒确实是挺难得一孩子。
孙韶听了,重新笑眯了眼,拉过还迷糊着的范旭阳塞进车里。范旭阳人高马大,酒劲还没醒透,一早被拖起来,现在还晕乎着,一沾车后座,便迷迷瞪瞪对易辉打了声招呼,倒是很客气,也知道别人在帮自己,还嘟囔着谢谢。
但是下一刻,便又腻歪地在后座躺横了,看得孙韶直瞪眼——哥哥喂,你这五大三粗地,一躺下,哪还有我的座?
易辉失笑,“到前面来。”
孙韶对着范旭阳撇嘴,甩上后座的门,坐到了前面。
“你们那培训基地在哪?”易辉看孙韶坐好了后,发动车子前,问了句。
“池江路上,你开过去,看到一栋跟老厂房一样的建筑就是。”孙韶一边绑安全带,一边回答。
易辉点头,车子发动,一时间,除了后座的范旭阳不舒服地哼哧声,车里倒是很安静,半路上等红灯的当口,易辉看了看身旁的孙韶,用下巴点了点车前的储物箱,“里面有CD,无聊就挑一张听。”
孙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易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怎么,我就不能听歌?”
孙韶摇摇头,伸手拉开储物箱,嚯!里面的专辑其实还真多。孙韶又看了对方一眼,随意翻了一下,意外地看到一首自己的“真爱”——卡萨布兰卡。
将其抽出来,瞄了一眼,居然还是比较稀少的单曲碟,而且看磨损度,可见对方听这张单曲碟的几率还挺高,于是,他对着易辉扬了扬,“听这个?”
恰好红灯转绿灯,易辉重新驱动车子的瞬间,分神扫了一眼对方手里拿得CD,眼里微微飘过诧异,然后点头。
随即,车厢里响起了十分具有复古韵味的乐声,孙韶愉悦地眯起眼,手指轻巧地打着拍子,车中的氛围陡然间就变了一种调子。
易辉的心情好似也松快了几分,他一边开车一边搭话:“你也参加那什么中国男声的比赛了?”
孙韶无所谓地点头。
“想当明星?”易辉问完,随即笑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玩音乐的多半都有这个心,这问题问得有些废。
“不。”孙韶摇头。
易辉又诧异了一次,随后失笑,“那就是去唱着玩的?”
“也不是。”孙韶抿唇想了想,还是摇头,“唱歌我挺喜欢的,但是,当明星就算了。那条路不是人人都能走,也许走上去之后,连喜欢的事情都做不了了,慢慢连自己都丢了,有什么开心的?”
这是第一次,孙韶在旁人面前隐隐提及他历经了八年后的心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也许是他觉得这男人能听懂,也许只是在这一刻,在这种音乐的背景下,这些话适合说出来。
易辉借着又一次红灯的机会,转过脸来,认真看了孙韶一眼,孙韶也不怵他的打量,只安安静静地和易辉短暂对视了一会,易辉先行移开了视线。
“……”易辉甩了甩脑袋,重新将注意力转到车前方,等红绿灯,“也是,其实喜欢和能做的,其实不是一回事。”
闻言,孙韶莫名从中感到一种悲怆,不由想起这男人做菜时的那种分裂极端,一头是猎奇的食物,一头是平凡的家常菜式,唔,男人说的这句话,不只是说给他听的。
孙韶顿了一会,低着头想了想,再次开口:“我倒是觉得,喜欢和能做的,一不一样,还是在人,也许……就一样了呢。”
在绿灯前最后几秒,易辉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孙韶低着的脑袋,只看到了上面的发漩,再次开动车子的时候,他状若无所谓地说道:“后厨菜色吃了那么久,能不能给我们店里提点意见,最喜欢哪道,最不喜欢哪道。”
“炒饭。”想也没想,孙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