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湿度吧……现在已经过了露水的时间,草已经干了,按理来说石头上沾到的露水干的比草快,可是洒在草缝里的石头还是……湿的……”
路德维希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发现夏洛克已经从他的化学分析里浮出水面了,现在正半蹲在地上,从下往上地盯着她。
被夏洛克盯着的感觉——就像被从头到尾测了一遍彩超一样……
不……比彩超更恐怖,简直像全身被高速粒子穿透了一样……
……
雷斯垂德问:“是这样吗?”
路德维希:“我随便说的,你千万不要当真……”
夏洛克站起身:“罕见地说对了一部分,但你看不见阳光照射下来时石头上彩色的反光吗?沙子上的不是露水,是油。”
……您说那黑乎乎的一团?
抱歉,她实在无法从里面看出彩虹来……
雷斯垂德:“可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夏洛克没有理睬,他随手把放大镜扔给路德维希,直接钻过黄色的警戒线,路德维希和雷斯垂德一左一右地跟着他的脚步。
就像——
就像中世纪的领主和他的跟班狗。
……什么破比喻啊〒_〒
“……我记得很清楚,我妻子的尸体,就是装在那架斯坦威三角架钢琴里,被送到考文特花园剧院门口的……那时正是夕阳最盛大的时候,钢琴盖被粗鲁的人们打开,里面露出白色卡萨布兰卡的花瓣……”
审讯室里,雷斯垂德坐在剧院提供的红绒椅上,双手撑着下巴,注意力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审讯上。
现在正在被审讯的,是死者佐久间相子的丈夫,雷波先生。
他们是日本女高音歌唱家和英国土豪商人的婚姻组合。
此次,死者佐久间相子,能把川端康成的小说《伊豆舞女》,重新改编成戏剧,并且放到整个欧洲巡回演出,除了她自身的才华外,也多少有因为雷波先生强大财力支持的缘故。
——没看他们住的都是超六星级的塞万提斯酒店吗?还一人一间房!
……
一个褐色眼睛的中年警官在一边提问,另外有两名年轻警员在记笔记和录音。
“……那时,剧团的人都在紧张地筹备晚上的演出,相子没有来——她喜欢迟到,这样在她进场的那个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会汇聚在她身上——她享受这个瞬间,她是个天生的表演者。”
雷波先生坐在审讯室中央,笔挺的西装纹丝不乱,有一点点稀疏的头发,用发胶仔仔细细地固定在头上。
英国人普遍头发秃顶,福尔摩斯先生是例外。
但这一点点的瑕疵,丝毫无损男人身上的魅力——再秃顶,一眼看上去,也是大把甩钞票的主。
他语气沉重地说:
“因此,到下午时,我还不是很担心,以为这不过是她又一次的小把戏——但到演出快开始的时候,相子依然迟迟没有出现,直到他们运送了一台斯坦威钢琴来,我都不知道,这正是上帝为她敲响的丧钟——”
一直不能确定这是审讯还是追悼会的中年警官终于找到插话机会:
“抱歉打断一下,那台钢琴是你们剧团托人运送的吗?”
雷波先生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突然被中途打断,他不悦地说: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问经纪人吗?”
中年警官:“经纪人那边我们也会确认——现在麻烦您配合我们的问题。”
他语气中的轻蔑并不明显,但依然能够从里面听出不屑:
“恕我直言,警官,问这种问题已经体现了你们的专业素质——钢琴不是剧团的,因为他们没有人找过我付款——这架钢琴造价非常高,是斯坦威里面的精品——除了我,他们没有人能支付。”
路德维希:……为什么福尔摩斯先生以外的人使用这种口气就这么的让人讨厌!
潦草地回答完毕,雷波微微仰起头,像唱歌剧一样,缓慢地闭了闭眼睛,语气里透着无限的怀念和惋惜,发自肺腑:
“——相子是一个伟大的歌唱家,我爱她,我永远爱她——当我看到她出演的那不勒斯贵妇时,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她——我两天之后就娶了她。”
审讯室里一片静默,只有速记笔沙沙的声响。
倒不是因为男人的陈述有多么动人,而是因为……雷斯垂德探长正因为不知道夏洛克又跑到哪里去了而闷闷不乐。
“……我想上帝正是因此,才安排她以这么一个戏剧性的方式,结束她戏剧般的一生……”
男人因为在场警察的无动于衷而感到不满,他加重了语气:
“先生们,昨天是损失惨重的一天——难道不是吗?世界上又损失了一颗璀璨无比的明珠。”
路德维希:死的到底是不是他的老婆啊,怎么感觉他和殡仪馆主持人一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