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不自觉想起了自己以前一个同学曾经说过的理想:“下辈子我愿意做一条被子,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趴着晒太阳。”
现在的她简直不能更赞同这种观点。跟之前的风餐露宿相比,像这样轻轻松松的坐在太阳底下,是多么的令人心情愉悦啊!
她将右半边脸贴在胳膊上,只露出左半边脸,悠闲地看着周边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满足。天是纯净的蔚蓝,草地是清新的翠绿,就连河边站着的那个人,也是……
等一下!
她突然醒悟过来,一下子站起了身子,她一直盯着那个方向,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那是一个通身都是黑色的人,一身黑衣把他从头到脚罩了起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更是让他更好的与这一身融为一体,周身都缠绕着与世隔绝的气息。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就看见他一步步要往河边走去,想起先前狄俄尼索斯的提醒,林苗顿时吓了一跳,不觉叫出了声:“等一下!”
那个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接触的人,竟然脾气很好地停住了。
林苗没想到他这么听话,一时在原地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焦急地向他解释:“那条河不能碰的!”
“嗯?”她只听到了清清冷冷一个轻哼,仿佛七弦琴波动一般,划开了平静的空气。
她意识到说话的是那个黑衣人,一时有些无措了。这话中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她莫名把别人叫住,却又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狄俄尼索斯在跟她交代的时候根本没说为什么这条河不能碰啊!
林苗苦着脸揉了揉脸颊,皱着眉想着理由,等到她想出个眉目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竟然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她一下子心中盈满了愧疚,有些不安地绞起了手指,连声音都因为不安而有些不自然:“抱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渡过这条河,但是我有个朋友告诉过我这条河是不能碰的!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它似乎真的很危险,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可不可以在这等一会?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看着那个黑衣人,生怕他拒绝自己的建议,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个人的应答,就在她有些失望地以为那个人不会理她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谁告诉你的?”
林苗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黑衣人,然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了他同时转过来的侧脸。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脸红得恨不得变成向日葵埋在地上装死了。
随着他的动作,藏在黑衣中的黑色长发滑落在肩上,映出他尖削的侧脸。与平常的希腊人不同,他的肤色并不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清透的瓷白,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美得出奇,这种白并不显得病态,反而在绸缎一般的黑发下衬得像是另一种贵气,昭示着主人的华美雍容。林苗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会有这样惊艳的容色,一时自惭形秽起来,而也就是这时,正对上了他转过来的眼。
眼前的这个人,在出众的容貌之外,有一双最最静默的眼。
这双眼黑得好像漩涡一般,几乎能将所有的情绪吞噬湮灭,只留下最最安详的静默。这种沉默的,内敛的,仿佛容纳一切的静默,与她在这里所见过的任何人或神都截然不同,仿佛风中飘散的笛声或箫声,虽然清淡,却是萦绕不散。
“抱抱抱抱歉!”她忽然意识到人家还等着自己回话,才猛然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很不礼貌,想要赶快回答他的问题,她心里着急,一不小心咬了舌头,好一会儿才痛的眼泪汪汪地开口,“似……似我的一锅朋友。”
听到自己话都说不清楚,林苗尴尬的用手抵住了嘴,比之前更加难为情了。
好在黑衣人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只是默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被他盯得心跳加速脸色通红的林苗心怦怦乱跳,顿时感觉又恢复了刚刚坐在马上的状态,脑子里粘成了一团浆糊,她晕晕乎乎地在黑衣人的目光下脱口而出:“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林苗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在黑衣人平淡的眼光下,她的尴尬指数呈次方的形势飞快地上升着。
“对对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羞愤欲死地几乎要咬舌自尽,“因为觉得你和这里的人都很不一样,所以……”
她想要解释一下,可是话刚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变相的说人家奇葩吗……
林苗心里也更难堪了,见自己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讪讪低下了头。可她刚刚垂下脸,就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你不是去冥府的吧?”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澈,但林苗却莫名地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丝的鄙视。
瞅了一眼好像高岭之花一般立在水边的黑衣人,她讪讪地揉了揉耳朵,果然是和狄俄尼索斯呆久了出现错觉了吧……从一出现到现在,人家好像一直都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啊。
所以她很老实地就交代了自己的行程:“我就是要去冥府啊。”
黑衣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然后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就带上了袍子背后的兜帽。
林苗就看着他,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被无视了的林苗少女凌乱在风中,望着那块空地,顿时觉得心情十分凄凉:到最后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