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单手一撑栏杆,从楼上跳了下去。
方才说话的大和尚,连忙站了起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长得白白胖胖颇有福相,只是那一脸的惊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李恒走到他面前,也不答话,单手一伸,握住了他的僧袍领子,慢悠悠地举了起来,口里问道:“你是哪家的花和尚?不好好化缘,却来酒楼厮混?”
大和尚怕被他丢出去,也不敢用力挣扎,好声好气地拍了拍李恒的手:“阿弥陀佛,什么花和尚,贫僧乃清凉寺的伙头僧,一点儿也不花。”
李恒笑道:“不花来酒楼作甚?想偷师?和尚不都是吃素的吗?”
大和尚不服气了:“吃素又怎的(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这里既开了酒楼,无论三教九流八方来客,只要掏得起银子,都是要迎接的,贫僧若真想偷师,直截了当的说了,也不怕你们笑我。”
“这么看来,大和尚是诚心诚意,想拜本姑娘为师了?”四喜仰起了小脸。
李恒手一松,和尚掉在了地上,还好他肉厚,拍拍屁股又爬了起来,笑眯眯地望着四喜,做了个手势:“小善人此言差矣,贫僧今天来,并非为了拜师,而是为了收徒。”
“收谁?”
“收你。”
四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和尚比那两个拐子,胆子倒是大多了。”
吉大利方听见拐子俩字,心里便是一揪,他也顾不得再拉扯恩公,连忙返身护住了女儿,强硬道:“此地不适合出家人,大和尚还请速速离去吧。”
说完抱住女儿,拿出了老母鸡护崽子的姿态。
和尚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问道:“小善人,你可知烹饪之道博大精深,统共有多少个菜系?每个菜系有什么特点?每道菜做到顶级是什么滋味?”
吉大利一震,倏然转过了头。
四喜背着小手,在桌子之间走了一圈:“大和尚说的,不过是些理论知识,管他是什么菜系,无非是顺应地域特点,强化食材本身的某个味道,或是把人们不喜的口味,尽可能弱化,说不好听点,都是后人无聊,强行界定而已。”
吉大利的脑袋,又转向了自家闺女。
小四喜还在侃侃而谈:“喜欢食辣的客人,未必不喜欢拈酸,只看你做的好不好罢了。民以食为天,食物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被人说三道四,也不仅仅是填饱肚子,食物本身,是可以给人幸福感和康健的。大和尚,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多去研究研究食材本身,像我爹说过的,跟食物交交心、谈谈话。”
吉大利连忙点头:世上本无路,脚下便是路,哪个派系都是人做出来的,只要有心,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他吉家也能开创一系!想到这里,他整肃神情,站直了身体:“我吉家祖上,也有三代御厨,小女虽顽劣,却不是全无城府,希望大和尚以后不要再来了。”
挖墙脚失败的智圆,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小善人的刀工不知怎样?”
四喜瞟了眼老爹,从小到大,只要她拿刀,不是爹喊就是娘叫,几个哥哥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生怕她割了手或是伤到自己,所以现在,她还是只能简单的切片切块儿,并不会雕花。
智圆见一击奏效,连忙趁胜追击:“贫僧智圆,会在蕴霞山清凉寺等候小善人,就此告辞。”说完甩着大袖子,一个顶仨地晃了出去。
李恒黑着脸撇着嘴,说了一句:“还说自己不花,都圆了,肯定没少偷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