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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巅峰对决(1 / 2)


比赛的第三日,仙韶院几乎空无?一人,三大宫里也只剩一些年老宫人留守,而?整个长安也几乎倾巢出动了,十几万人潮水般聚到了朱雀大街,人山人海直到长安城的最南面。

所有人都只为了目睹帝国宫廷首席乐师巅峰对决的风采与气魄。

上官那颜醒来后气愤交加,居然让她昏睡了这么久!出门看日晷,已是巳时三刻,比赛早已开始!

她一路狂奔,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此时,师父怎样了?是否能够从容应对?是否已经气血不济?

待她跑上城楼台阶尾端,扶着青砖大口喘气?时,望陌向她投来奇怪一瞥。

“大司乐与毕勒的比试,你都能睡过时辰。”

弦弦切切的琵琶声响在空中。上官那颜来不及多想,又一阵冲刺奔到城头。望陌手里的折扇差点掉到地上,急冲过去拉住她,“别、别想不开啊……睡懒觉也没什么啦……”

她懒得理他,忙举目观察赛台。此时,无?论城楼上还是城下,人们的目光都聚到了大宸赛台上,没有人注意上官那颜与望陌的拉拉扯扯。

俞怀风坐于高台之上,已经怀抱琵琶,弹拨起了一曲《破阵乐》。

上官那颜咬牙切齿,将?目光狠狠瞪向回鹘赛台,那个形容猥琐的家伙就是什么毕勒?竟然出的是《破阵乐》!这样激烈高亢的曲子,师父一曲奏下,还能平安无?事?么?

“咦,你不看大司乐,看那个毕勒做什么?毕勒虽号称回鹘国宝,但咱们大司乐哪里就差了?”望陌拍拍她肩头,安慰道。

她忙聚精会神看向俞怀风,初时还替他担心,但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便再不想眨眼睛了,再不想其他了。他胜雪衣袍犹如降落长安的一片云,从仙界而?来,意外中滞留红尘,不然如何能将一首征伐之曲奏得如同神乐?

五弦琵琶泛着?日光,晃得他手指如昆仑山上万年白玉雕成,若不是洗过?圣泉水,便是掬过?天山雪。不然为何能锻造出这样灵动的指法?

捻法疏而劲,轮法密而?清,慢而不断,快而不乱。低时如拂落雪,高时如挥旌旗,引万马奔腾!

观者的心便随着那一声声琵琶曲起起落落,紧紧密密。

又一个急促音域拨起,长安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神鸦,争先恐后撞向城墙,又迫不及待坠落城下。眨眼睛,城脚下便堆满了黑压压一片的鸟尸。

上官那颜的目光未有一丝偏移,隔着?飞舞的鸟羽,她恨不能将一世的目光都凝注在他身上。以目光记忆下他每一次挥弦每一次挑弦,每一次抹弦每一次飞弦。

在他袍袖舞动下,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堪称极致。让人看上一眼,便从此观于海者难为水。

他目光一直看向前方,不是对手的赛台,而?是赛台之外的天涯。此时,他的目光应是不为世间万物留,无?红尘,也无?他。如此,才能奏出无我之境的巅峰妙曲!

上官那颜缓缓跪倒,此刻她有了朝圣的心态,再不敢对他有一丝的杂念。他神圣不可侵犯,他已经是她心中的神!

此时,她不相信什么天纵奇才,她只相信他非人间所有,他一定是滞留人间的神!

朱雀城楼外,有不少百姓竟也都拜倒在他乐曲之下。有人涕泪纵横,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呆若木鸡,有人疯癫狂舞。有民间乐者对着高台三跪九叩,有宫廷史官操持笔墨激动书写。

他的目光依然不在人间。将?生命付诸乐曲,以生命奏出华章,这是他血液中的坚持。

曲终之时,他收弦罢手。一声凌厉的划拨,似要刺破苍穹!

无?尽光芒下,那具五弦琵琶在他怀抱中坍塌灰灭,如同风化千年万年一般不能碰触,经风一吹,都散作天空里的尘埃。

观者无?不屏息。

莫非那架琵琶也不堪他生命的华彩托付?非殒身不足以报知遇之恩?

还是,没有什么能在他的璀璨光芒下,独善其身?

上官那颜怔在当地,仿佛那琵琶的结局就是她的谶言。

“不枉此行,不枉此生!”回鹘乐师毕勒朝着?对方行了大礼,又朝着?城楼上的慕砂行了大礼,“殿下,请恕毕勒无?能,无?法超越面前的乐圣。世间既有此人,我等?乐师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语罢,毕勒纵身跃下赛台,竟自寻了死路。

台下人头攒动,有为他惋惜的,有为他哀悼的。但随即,人群便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大司乐胜!大宸胜!大司乐胜!大宸胜!”

城楼上的回鹘王子怒拍案。慕砂见回鹘国宝坠台,也是心痛不已,但一看到另一位端坐的乐师,眼神便极为复杂。倾她一生,也只能看到这唯一的传奇!她的心魂早已飘到了他身边。

寒筠端严道:“厚葬回鹘乐师毕勒,赏大司乐黄金万两!”

上官那颜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恸。他以性命付曲,换得的便是这黄金万两?钱财越多,于他而?言,便越是玷污。他岂是需要人来赏赐的?他弹奏一曲,便是对苍生对万民的恩赐!

她站不起来,跪在地上呆呆看他。

回鹘乐师坠台,他依旧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既然尚未分出胜负,那在下便来与大司乐继续切磋!”一个洪钟般的男声响起。随即便见一个人影从台下飞走阶梯,闪电般掠至回鹘赛台,稳稳落于中央。

人群里喧嚣顿起。

大宸皇室与回鹘王室都愣了一愣。

这场比赛,第一日回鹘胜,第二日双方平局,第三日大宸胜,三日大赛竟是未分胜负。按理说,加赛一场也并无不可。因为两国要的毕竟是胜负分明。如此暧昧不分的比赛,于大宸而言兴许是耻辱,于回鹘而?言兴许是不甘。

“来者何人?”寒筠侧头问慕砂。

“不认识。”慕砂满眼疑惑。

但飞至高台的那人,一身回鹘打扮,汉话却说得极为顺溜。虽然身份不明,但回鹘一方已出不了可与俞怀风匹敌的选手,既然如此,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回鹘一方也就默认了。

寒筠有俞怀风应战,无?论来者是谁,他都无半分担忧。他要的只是胜负,再赛一场,也是他心中所愿。

长安百姓也热切希望再看一局的精彩比试,纷纷高喝大宸必胜。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了再赛一场的决定。

“不行!”上官那颜大喊一声,眼泪都快飞了出来。

然而百姓们的喝声将她的声音掩盖得寻不到一丝尾音。

“阿颜你在说什么?”望陌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回鹘赛台上新的选手已经用琴弹起了古怪的曲子,曲调紧凑,几乎不见停顿,很快便俘虏了听者的心,让人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上官那颜抄起桌上的茶壶,“我去给师父送水!”说着便从望陌身边溜走,一溜烟儿跑下了城楼。

望陌看着?她跑走,不语。

上官那颜不敢停歇片刻,抱着茶壶,一路奔上了大宸赛台。此时居然一点也不恐高,一口气爬上最后一个台阶。

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俞怀风面色有些发白,看着?她,暗暗蹙眉。

“师父、不要、理会他们……”她一面喘着?,一面从地上爬起,“这比赛,咱们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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