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来无恙否?”那人淡淡而言,衣衫飘飘,声音不大,却从远处而来,清晰入耳之中。
上?任拜月教?主凌文昕,具有千里传音之能,也并不令人讶异。
座下众人见了,却不约而同皆惊恐失色,虽然凌无心用笛声解了凌霄的魔音灌脑,但没有人忘了他也是上任的魔教?教?主,与凌霄乃是师徒。方才凌霄一人,已几乎要重创这?白道如许多人。若是凌文昕再与之夹击……
众人想到这里,心里竟不由打了个冷战。
只见凌霄露出诡谲的笑意,“昕儿,上?次你何必走得那么快?师父尚还想你的紧。”他说着,还舔了舔唇,一些白道的正人君子见了,皆不由皱起眉毛。
凌无心却脸色丝毫不变,缓缓道:“凌霄,你虽建拜月教?,却对教?众弟子心狠手辣,毫无仁慈,根本不配做教?主。”
凌霄听了,忽地哈哈大笑,“怎地?我建的教?,我当不得?教?主?难道昕儿你可自认自己当得??”
凌无心不理?,继续道:“身为教?主,却向教?众下盅以威胁利用,如此称得?上?教?主?这?教?主之位,也未免太过廉价了一些罢?”他忽地冷冷一笑,“凌霄,你可知为何今日只你一人对抗,而教?中却无一人做你帮手?”
凌霄眯起眼睛,“为何?”
“你将已四散的‘拜月教?’重新聚回,教?中本还念你是当年教主,心怀敬意,却不想你竟下盅威胁。倒幸得徒儿已将盅毒解药分发,如今盅毒已解,自不会再有人助纣为虐。”
他淡淡道,“凌霄,数十年江湖心血毁于一旦,只因你自食恶果,万事怨不得?人。”
凌霄怔了怔,白皙的脸两条眉毛皱着,眼睛拧起来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凌无心看了看他,却恍惚有些出神。
那日他将那盒子打开之后,便见那其中数百粒小小如米大的药丸,皆摆放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凌无心出了村头,直奔拜月教?总坛,不过几天,便将这?药丸分发完毕。
忙了许久之后,闲了下来,才觉得?一些凉意涌上?心头。那个十几天来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人,转瞬之间,就再无踪影。
那人向来心胸坦荡无比,便是做了错事,却也抬头挺胸。凌无心出门时还琢磨着?,若是那人跟上?来,与他一同送药,自己也许……也许就原谅了他,当那夜之事没有发生。反正……反正所谓世间的那些情人之间,这?种事也自然而为,又有何……
可是那人却没有追来,独留他一人忙来忙去。他总说自己狠心,只怕他才是更狠心的那个。
忽听凌霄声音传来,蓦地把凌无心的心神拉回,“看来昕儿是自认自己才是真正的拜月教?主了,为师倒为你感到高兴。”
他如此说着?,脸上倒真露出高兴的表情来。
凌无心看了凌霄一会,沉默半晌,并未答话,倒似是默认了。
凌霄正要得?意冷笑,却见那高高站在山坡上那人,转过身,迈出步子,看样子,竟是要走了。
凌霄脸色一变,“你敢走?”他心火一起,声音不自主用上内力,一时间,众人只觉耳朵一震,随即嗡嗡耳鸣起来。
然那凌无心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是一步一步踏出去,步伐无丝毫散乱,转瞬间,那高坡上,已见不到他的踪影。
凌霄怒极,飞身纵起,脚踏在一人头上?借力而过,那被借力之人则睁大了眼睛,脑袋一歪,似乎不敢相信飞来横祸,死不瞑目。而凌霄借力之下,纵身飘上?那山坡上,一挽袖子,刀由右手交换至左手,手臂大长,直直向那正不远处向下走去的凌无心后心抓去。
凌无心似乎浑然不觉,还在一直往前走,凌霄右手方到他后心,只见剑光一闪,“饮鸩”已向他手心插过来。
凌霄忙收回手,怒喝一声,飞身纵起,手中长刀而过,划出一片刀风。
凌无心本还并不在意,却在见到那刀时,不禁惊呼一声,以凌无心之力也不敢硬接,便借着?那刀风向后飘到山坡上。
凌霄也晓得?自己手中兵刃厉害,此刻见了,不由哈哈大笑道:“昕儿果然记得?此刀,想当年,这?还是你帮我打造的,师父那日晚上?,可还对你颇为嘉奖,可惜昕儿对为师的奖励颇为不满哪。”
凌无心“饮鸩”横剑在前,如墨一般的眼睛盯在那刀上?,隐隐泛着?怒火。
凌霄一直想要铸剑奇人郭纬为其铸一把绝世神兵,但一直却不可得,凌无心当年十分敬重凌霄,为解师父心愿,亲自在郭纬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方才求得?此神兵“龙魂”。凌无心兴高采烈地将神兵送与凌霄,凌霄于他几年师父,却没有一次称赞过他,那日,他本来想要凌霄的一句称赞,只得一句就好。
结果等来的,却是那一夜身体被侵占的耻辱。
那一夜之后,他对凌霄再无感激,只剩恨意。
凌无心眼睛死死盯着那围着龙纹的刀身上,握着“饮鸩”的手掌松了又握,紧了又紧。那刀至于凌霄是个得?意的作品,但之于自己,却只是那夜耻辱的证明。
凌霄见了凌无心的眼神,不禁一笑,微微有些得?意,“昕儿,那夜的奖励,倒不知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