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当即瘫倒在地,泪如泉涌,程煦赶紧扶起她。他说:“阿姨,…你…我们进去看看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意料中的结果,但是来的太快,他整个人都懵了一样。
继母一进去就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低声哭诉着。程煦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些,自从母亲走了以后,他没有再经历过这些,他好像又回到十几年前,那种遥远又冰冷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继母回头哭着,叫他的名字,他回过神来。
“过来,你爸爸想跟你说话。”
程煦跪下来,他轻声叫:“爸。”
父亲笑了,脸上很安详,他说:“要…好好的…”
然后他闭上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永远地。
程煦让孟小姐汇一笔钱过来,他来到家里,发现几乎已经一贫如洗,看不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笔钱他交给继母,告诉她,我们要好好为父亲选个墓地,好好办一场丧事。继母哭着点点头。
出殡那天,风很大。程煦举着父亲的照片,觉得非常沉重,重到他几乎想要逃走。这几天,他一直忍受着良心的煎熬。他感觉自己做了很大的错事,尽管周围的亲戚,没有一个人责怪过他,只是说人各有命,生死不能强求,让他不要太伤心。
但是他感觉自己很孤独,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至亲血缘的人已经消失了,不见了。这种孤独感在晚上天天侵蚀着他的心,他这几天几乎没合过眼。
此刻,凛冽的风像是在谴责他,刮在他脸上好像用力地割下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也不罢休。心像被掏空一般,某一个地方已经彻底死去。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他给继母留了一笔钱,回到宾馆。孟小姐不忍打电话给他,给他留了好几条短信,他必须回公司处理事情了。
已经好几天吃不太下去,睡不着觉。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必须养好精神,不然到了公司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硬逼着自己在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他想到了酒。宾馆的一楼刚好有个酒吧,刚好能提供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在吧台最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告诉酒保他需要很多酒,他自己倒着,一杯又一杯。旁边起初还有人向他搭讪,但是看着他一直喝酒,默不作声,也只能识趣地离开,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后来这边坐了一个女人,她默默观察了这个男人很久,他似乎心情很不好,衬衫也有点皱巴巴的,但是还是很吸引人。这是个小城市,这里是小城市的一个酒吧,他在这些人里面还是那么突出。她看到他没有搭理任何人的搭讪,大概明白了这个男人心情已经糟糕到一个人在酒吧使劲喝酒。
她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自己喝着自己的酒。然后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程煦正要让酒保再来一瓶的时候,他看到他旁边坐着一位女人,长发披肩,身材高挑,清纯又诱惑。是露西吗?是她吧…“露西,你终于来看我了。”他握住她柔软的手,放在脸颊旁边,低低地说。“我错了…露西,我应该早点去看他的,我以为我还恨他…我不敢去…我不敢啊…”
女人欲言又止,他按住她的红唇:“不要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别安慰我,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我算什么儿子…”
“我算什么儿子…”……
程煦的身子软下去,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