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先生给她打来电话,说电话的确实阮碧纱:人我看过了,甚是良善。你且问她,愿不愿来我家带小孩,工钱我亦不知市价,二万可不可?不可再加。
一般月嫂,也不过三四千,高级的五六千,二万,那真是天价了。简太太一口答应,“行,我马上给她说。”连糖水也不做了,马上去跟林月英说,林月英自然是同意,这等好事,提着灯笼都找不到,马上干脆利落的打包了个小包袱就跟简太太来上工了。
所以,陈清岚下班后匆匆赶来——虽然被阮碧纱劝走,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且去忙你的吧,可她实在没办法集中精神,满脑子都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时间差不多,她也顾不得对不得起那一帮还在加班甚至可能要熬夜的家伙悄悄溜了——就看到一个略粗壮但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妇女抱着个小老鼠姿态熟练都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别怪她那种古怪的形容词,这是她看到那小家伙的第一眼感受:就像一只剥了皮的小老鼠。眼睛那么一点大,脸那么一点大,手那么一点大,脚那么一点大,整个人就那们一点大......
阮碧纱嗔她:“说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似的。”
陈清岚坚决不承认自己小时候就是那么一团:“你又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我小时候就那样?我小时候肯定不是那样的。”
阮碧纱不置可否地斜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再说:啊哟喂,敢情你陈大小姐见风就长......
陈清岚红着脸皮硬是装没看见。
看过了小家伙,她又问:“那......她怎么了?”她想问孕妇怎么了,可是又想到人家已经生出来了,那自然不是孕妇了,便改口她了。
“佢一直昏睡中,我亦不曾问得内情。”
“那......要不要送去医院比较妥当些,也好检查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伤之类的?”联系到孕......女人见到她那种惊恐表情,陈清岚认为这可怜女人可能遭遇了可怕的家暴,不然这大腹便便的怎么就跑出来了还导致那种情形?
阮碧纱看了她一眼,“看过了,皮肉无甚伤损,只生产之痛,殊不可忍,不宜挪动,只宜多静养。”
陈清岚觉得自己长时间听阮碧纱文绉绉的说话,也算是挺听习惯了,可今次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浑身爬满了蚂蚁那种感觉:什么叫皮肉无甚伤损?这‘无甚’是有一点伤但是不是很严重还是没有伤?这□□有点伤或者没有伤,那精神呢?是说精神受创很严重的意思吗?据说生孩子对女人是一种莫大的痛苦折磨,那,精神应该大概也许真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所以说啊,古人就是高深莫测,噢,不,古语。
陈清岚把自己的疑问说了,阮碧纱倒没取笑她多心,只叹一口气,“都说‘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人发生何事,我们也不曾知晓,这伤不伤,如何说得准?但娃娃平安落地是好事,撇开不高兴的,今晚我们且庆祝一番。你爱吃啥,随便点菜。今晚我们不醉无归。”说到后来,声音高兴起来;陈清岚摇头,哀声:“别,我醉不起。”一大堆公事,再摸鱼下去,她实在良心难安。
阮碧纱笑盈盈,“有何难处,且说与我听听。若是公事,罗辉也上过你们的学,我让他替你去办了。”
陈清岚叹气,“我想起了蜀川的杜鹃鸟。”
“啊”
“‘行不得也,哥哥’。”
“我是姐姐。”
“......”陈清岚败下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