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王爷肯定要责罚我了。”
孔妙禾勉强笑了笑:“你不说,王爷反正也不会知道。”
滕英用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孔妙禾,十分不理解。
“你到底图什么?这也不禀告王爷?”
孔妙禾摇了摇头,淡淡说:“只有他真心来看我,自然会知道我的伤,那我受的伤才有意义。”
滕英:“……”
他摆了摆手,懒得理会这些复杂而奇怪的小心思。
他带着孔妙禾回了王府,走之前还嘀咕着:“女子果然脑袋里都是些对自己无进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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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王府,孔妙禾回到屋里清洗伤口,给伤口上药。
而滕英自行前去晏子展那里复命。
“回禀王爷,那边像是早有埋伏,估计也有线人的通报,知道我们要动手,若是我们的人落网了,便可反咬一口,指控我们毁灭人证。”
晏子展拧了拧眉心,微微颔首。
询问完细节之后,晏子展这才问:“她呢?”
滕英:“她行动正常无异,应当不是二皇子那边的内线。”
晏子展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可听到滕英的回禀,有些莫名的,心中轻松了不少。
若是二皇子在他身边埋下眼线,蛰伏多年,也不可能就在这一时,忽然露出马脚来叫他们察觉。
滕英鲜少见到运筹帷幄的自家王爷在做决断时有所犹豫,甫一见到晏子展出神,他也觉得稀奇。
伸出手来在晏子展眼前晃了一晃:“王爷?”
“还有何事?”晏子展被滕英这手招得有些不悦,微微蹙起了眉。
“王爷有没有怀疑过,他们用了易容术?兴许这个孔妙禾真是调包的?”
晏子展眉心一顿,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冥冥之中,又觉得孔妙禾除了性情大变以外,不像是与党争有关。
她无端端成了最难以捉摸的变数,而他始终没把她置于敌位。
他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好,本王自会查验。”
该说的话都已回禀完毕,滕英却还迟迟不退下。
晏子展心中有一丝烦闷,斜觑了他一眼,问:“还有何事?”
滕英心中坦荡,令孔妙禾负伤一事他过意不去,他踌躇半晌,还是开了口:“孔妙禾的三脚猫功夫,王爷是知道的。”
“让她对付潘宿不成问题,可他们埋伏下的那些杀手……”
晏子展眉心一跳,很快明白滕英这话的缘由。
“她受伤了?”
滕英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左肩被划了一刀,伤口不深。”
晏子展眸光沉沉,沉吟一声,淡淡说:“去库房拿些金疮药给她。”
“王爷不去瞧瞧?”滕英追问。
晏子展走到桌案前,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提起笔,声音清清冷冷,消散在风里。
“本王为何要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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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妙禾坐在屋内,计算着时辰,滕英应该已经将她受伤的事汇报给了晏子展。
而按照她对那个别扭王爷的了解,晏子展绝不会因为滕英一句话就来探望她。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
她早就打听过晏子展今日的行程,知道他酉时要出门赴约。
时辰差不多到了,她喊来春桃:“春桃,按照我教你的说,知道么?”
春桃点点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你放心,阿禾,我一定会让王爷来见你的!”
春桃拿着孔妙禾刚拆下的沾染上血迹的纱布,端着一盆混了血色的热水,走出屋门。
在院门口等待了片刻,果然听见王爷与韩尧交谈的声音。
她按照孔妙禾教的,先遥遥向晏子展行了礼,没等到回复就赶紧匆忙转身,向反方向走。
晏子展果然沉声喊她:“站住。”
韩尧适时上前一步,拦住春桃:“见到王爷,走这么快做什么?”
春桃转过身来,一脸恐慌,忙说:“奴婢只是急着去倒水,好给阿禾姑娘换药,阿禾姑娘还在屋里等着奴婢。”
晏子展看着那一盆血水,又看见一片狼藉的纱布,微微眯了眯眼,抬了抬下巴,示意春桃可以离开。
……
孔妙禾披着外衣,背对着留了一条缝的房门。
她披散着长发,靠着炉火往上冒的热气,来汲取温暖。
窗外有雪融化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像在计时。
孔妙禾的呼吸也随着这个频率起起伏伏,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她屏息听着脚步声,即使能感觉到屋外的人明显有内力支撑,行走声音很小,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猛地闭上眼,拿起准备好的手绢,含在嘴里,用力咬住。
她缓缓滑落左肩的衣裳,右手拿着一块倾洒了金疮药粉末的纱布,猛地绕到肩后,按压在已经变为深色的伤口上。
她的额间渗出一层层细汗,真实的痛感传来的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此刻就丢下绢布,大喊一声。
晏子展沉默地在门外看着这一切。
韩尧被晏子展挡住了视线,难以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晏子展的眸光暗了一暗。
这个女子很聪明,也很会以退为进,他明明将一切都看破。
偏偏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迈腿进去的念头。
晏子展就这样,看着孔妙禾独自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又拉好自己的衣裳。
他终是叹了一口气,对韩尧吩咐道:“找人传话给孙侍郎,改日再约。”
他移不开落在孔妙禾身上的视线。
而后,轻轻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