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烬瞟了一眼他一直晃动的十指,讽刺道:“看来督行者也不过如此。”
需要申请权限的地方,被不同的人三番五次如入无人之境。而负责职员失踪的督行者本人,却有空在这里与人良辰美景。
李烬第一次在姜回脸上捕捉到了无地自容的细微表情,心中泛起了一点小得意。
姜回在李烬的注视中拿起电话打给了十四层,“路停,都怪你,十六层的隐藏监控……”
李烬没有心思听他给下属甩锅,顺手打开手机翻起了微博。
他从不看人类的这些社交软件,但他刚才在猫咪口中听到婉恬很喜欢发这些。
李烬在搜索框中输入“婉恬”两个字,很快就弹出了许多用户,经过一番筛选,李烬跳过那个认证为某平台游戏主播的大号,选择进入了头像是橘猫的一个名叫“婉恬的田”的主页。
这个号显然是小号,注册时间不到两年,关注为零,粉丝也都是僵尸粉。
可微博内容却有上千条。
李烬大概翻了翻,感觉像在偷看别人的日记:
[2020.01.01,今天元旦,小菊一岁生日,打算买个超大猫爬架,可妈妈说爸爸最近吃不好饭。]
[2020.01.03,今天杨海生日,我挑了几个手办送给他,晚上给了我好多钱,明天直播可以不用太努力。]
[2020.02.12,舅舅家美容院开张,父母叫我拿钱。]
[2020.02.12,直播间要求过分,我明天还要上班。]
[2020.03.26,杨海今晚拿来了绳子,我好怕。]
[2020.04.05,小菊被打了,我不想直播,爸妈拿走了最后的一万。]
[2020.05.01,杨海放假,求他别来。]
[2020.05.31,没钱,好累。]
[2020.06.01,&……%¥#@死吧。]
……
婉恬的日记内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短,可情绪的变化却越来越激烈。
李烬在里面捕捉着信息,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早就贴着他站的姜回。
姜回悄声说:“婉恬是个主播,白天工作晚上直播,还得抽空满足杨海。杨海给她钱,父母和她要钱,她很忙碌,收入来源很多,可她却很穷。”
李烬听着耳边传来的小总结,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但随即反应过来是谁说话,立马往前一步躲开,“查到是谁偷的了?”
姜回的眼神有点危险,“查是没查到,昨天的录像有一段被干扰了。”
李烬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作为,默认之后就打算离开。
姜回拽住了他,“去哪儿啊。”
李烬就当他是在关心公务。
回道:“婉恬父母在那天的话根本没说全,微博内容又断断续续,我得再去一次。”
姜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瘪嘴点了点头,“真是个好主意,告诉她父母你是地府的捕魂官,不说实话的话就吃了他们。”
李烬:“……”
“我可以伪装成那天的警察。”李烬辩解。
姜回“哼”了一声,“江源动画的事已经结案,作为人类的婉恬不是凶手,警察不会去第二次,”姜回逼近,加重了语气强调,“而且还是问一些婉恬的私事。”
李烬眼看线索要连成线,可万万没想到卡在了这里。
他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那你说怎么办。”
姜回挽着胳膊,“我们得套,得让她父母感觉到距离感,要让他们自己招。”
李烬赶忙说了句“谢谢”,指着自己继续道:“不用我们,我,一个人就够了。”
姜回把自己的手机在手上翻了好几圈,故作无奈道:“对了,谁偷的档案不知道,但一翻录像倒是发现有些人上任三个月偷偷溜进了十六层八次。”
李烬:“……”
下次溜进来一定先干扰录像。
李烬握拳虚假地咳嗽了几声,不情不愿道:“走吧。”
……
康泰小区内仍旧有黑雾蔓延,但比起上次却是稀疏了许多。只不过有一点不同,婉恬家那片“净土”这次也沦陷在黑雾内。
李烬和姜回到达后就听到了楼上传来奇怪的吆喝声,干脆都省了爬楼梯,两道虚影转眼间就闪到了上次躲的衣柜处。
婉恬的房间还是那么的整齐,屋内正中央的铜盆仍然在燃烧着什么,可门后却没了婉恬骇人的身影。
婉恬的父母一左一右跪在门口挡着,屋内正有一个身穿黄大挂的长胡子道士两指并在嘴前默念着什么。
刚才听到的吆喝声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李烬落地的瞬间身形僵硬了一下,因为他感觉那个道士貌似看向了这边。
可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多想了,对方只是过来拿起了桌上的桃木枝。
道士拐着正方步走回了房间中央,问道:“邪祟之物何在?”
婉恬的父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让自己保持清醒,声音沙哑,“黄道士,那边,那个纸箱子里全都是。”
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指向了电脑桌。
那个道士朝那边走去,用手里的桃木枝轻轻挑开了箱子上凌乱压着的几张黄符。
李烬和姜回在翻开的箱子里看到了满满当当的钱,每张上面都写了一行字:“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字迹殷红,泛着水光,仿佛还没干透。
道士从卦兜里掏出一小张黄表纸,咋咋呼呼捏了个符就把这箱钱付之一炬。
窜起的火苗直冲房顶,顺着天花板漫开的流火在消失前甚至泛出了幽幽的绿色。
夫妻两被吓得不轻,“啊!”了一声就抱在一起蜷缩在墙边。
李烬绕过姜回靠在他们对面墙上,嘟囔道:“雕虫小技。”
姜回一笑,站在了他的旁边。
婉恬的母亲看到那些钱被火舌舔尽,室内提高的一点温度让她从惊恐中回神,她眼睛瞪得溜圆,恶狠狠说道:“死,死吧!死了都要来折磨你的父母!真是不得安宁!不就和你要了几个破钱吗!至于白天黑夜躲在门后吓我们吗!他妈的,黄道长今天就解决了你这个厉鬼!”
她朝门后那片地啐了几口。
婉恬父亲似乎还残存点理智,看到婉恬母亲情绪越来越偏激,甚至都对着那火苗咬牙切齿。
叹了一口长气,说道:“解决了就行了,别说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孩子……”
母亲吼道:“哪个孩子死了都不放过父母!”她的眼珠上布满了红血丝。
此时她已经忘记了亲情,仗着这个假道士,有恃无恐地表达着自己被折磨后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