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王硕放下手中的瓷器,笑道,“雅之啊,咱家可等你很久了。怎么样,壶型可画好了?”
杨雅之瞧他一脸殷切,贪婪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他不由想起了王硕当年去吴家逼壶的事情,心中似被铁棒重重一击,又想到供春的死,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起来,自己怎么都忘了呢!若不是眼前此人,供春先生可能还能多活几年,当时是逼供春,如今是来逼自己……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紧紧的握着画卷,神色变得迷离起来。
小秋子见状大急,忙摇了摇他,“杨公子,怎么了?”
王硕瞧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是不是还没有画好?”
他稳了稳心神,现在还不能显露出恨意,等到自己有实力了才能报仇,杨雅之,你要加油!想到此处,他连忙笑道,“公公,现下秋老虎重来,雅之一路走来有点眩晕,刚刚真是怠慢公公了。”
“无妨,只要壶型好了便好。”王硕急道,“你手上的可是?”
杨雅之微笑着展开画卷,“是啊。本来雅之早就画好了,但是觉得再添上两句词话会更雅致,公公,你看如何?”
王硕连忙凑上去看,只见一壶挺立,壶纽似那硕大的夜明珠,饱满圆融,壶盖为半个圆,壶身整体圆整,壶嘴和壶把胥出有力,盖沿和壶颈上都用子母线加了一道子口,将整个造型显的更为挺拔有力。线条流畅优美,壶型古朴清雅,果然是把好壶!再看边上,雅之题了两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笔力颇稳健,乃习王右军之楷书。
王硕见了眼前一亮,不过却没有言语,自顾自的捧起画儿深思,想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壶可有名了?”
“雅之为它起名为掇球。皆因此壶纽、盖和身若三球相叠,像是垒砌的球,所以称之为掇球。”杨雅之见王硕终于开口,心中的弦松了几分。
“这壶型甚好,咱家喜欢,可是这壶名……”王硕摇了摇头。
“公公若有更好的壶名亦可重起。”杨雅之笑道。
“嘿嘿,这岂不是冒了你的名?”王硕扬起脸笑了笑,眼中抹过一缕异光。
杨雅之自然没有错过那道贪婪的眼神,笑道,“公公苦心孤诣,浸染一身壶艺,自然有这能力,如何又是冒了雅之的名呢!”
王硕一想,还是摇了摇头,“罢了,咱家清楚自己的能力,这壶就叫掇球吧!”
杨雅之心下还巴不得这死太监亲自起名呢,可以为自己遮掩些。眼下听他这么说,也只能罢了,“谢谢公公了。”
“这两句话是王右军之《兰亭序》中的吧?”王硕果然有些眼力见,一看便知是王羲之的词句。
“是啊,公公说的没错。”
“嗯,咱家还是觉得用行书写下来更好,这样也符合王右军《兰亭序》的原本。”王硕想了一会儿道。
“那就依公公的话吧!雅之也觉得公公所虑甚是。”
王硕一笑,“来人啊,笔墨伺候。”
小秋子赶紧进来摆上了笔墨,王硕执起一管玉石紫毫笔一挥而就,笔力秀逸,颇有些王羲之的格调,但嫌后力不足,笔势略颓。这也难怪,王硕毕竟是个太监,调子阴柔,即便如此,这也能称得上是一手好字了。
杨雅之也不由衷心佩服,没有想到这死太监还有些真材实料呢!
王硕看着自己的行草,不由得意一笑,“雅之,咱家临的王右军兰亭序帖,你看如何?”
“公公笔力不凡,雅之由衷佩服。”杨雅之拱手赞道。
“呵呵,咱家明白自己这点料子,好了,这次的画儿就麻烦你了,咱家也不耽误时辰,这就派人去宜兴,让时大匠给赶出来。”王硕满意的看着壶型图,挥挥手道。
“那雅之就回去了。”杨雅之告辞道。
王硕也不相留,让小秋子送他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倒也过的很快,一眨眼便是秋闱了。
乡试因在秋天举行,又称为秋闱,考试分为三场,分别在八月九日、十二日与十五日举行,每场考试均要三天,进入考场后,在三天内均不得出贡院,须得此场考试完成后方得出来,考场戒备森严,在其中生活甚是艰苦,每日只能以干粮果腹,还要写出锦绣文章,堪称□□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杨雅之在第一场考试完后,不由想到自己坚持每日跑步锻炼身体是对的,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壮些,恐怕要坚持不住了,所以说古代的穷书生啊,要顺利的考完试,一身强健的体力是必要的。
时间一到,贡院大门缓缓开启,考生们纷纷涌出,考前已和戴、林、潘三人说好在门口集结,但由于考生实在太多了,杨雅之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站稳的地方,只好尴尬的往前移动。夫子庙前不远便是十里秦淮河,他不由自主的随着人群向前,走到了秦淮河畔。
突然有个小丫头挤了进来,扯着他问道,“公子,你怎可来这里?你这样岂不是辜负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想不到这小丫头虽然身体娇小,可这声音倒是蛮大,杨雅之尴尬的望着她,发现正是上回送解暑汤给他的小丫头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