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又做梦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鸟鸣都没有,都被五条家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最?近他总是做梦。之前时不时梦到高专时,昨天却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生来就有六眼,但不是生来就能控制六眼,也不是生来就能使用无下限。
所以他的幼年时代,几乎每天都活在嘈杂不堪的环境中。
一无所知,却又知晓一切。
他猜自己估计是有史以来最难带的小孩,每天都因为大量的信息头痛不已,反应迟钝,脾气也很?差劲,要么在哭,要么在让身边人哭的路上。
——而且越哭越难受,因为声音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信息、另一个负担。
直到他觉醒无下限术式之前,他基本都生活在五条家保护最严密的院子里,每天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几个实力?不弱的下人,每次出门都像是监狱放风(这词还是他后来看电视剧学会的)。
毕竟到处都有人想要他的眼睛,趁着六眼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下手显然是最划算的。
那天他好不容易走出了结界,傍晚却浑身是血被人送了回来。
只有他撑到了其他人赶到。因为他有六眼,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无下限。
在他的母亲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
但他当时太小了,只能堪堪挡住自己,拼了命也无法将无下限延伸到别人身上,勉强撑到五条家的其他人赶过来就昏了过去。
五条悟从小就听人说六眼有多强,说他的未来有多么不可限量,但他完全不在意。
三四岁的小孩,再早慧又能有几岁的心智呢?
他不想要自己的那双眼睛,他只想在闭上眼时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样就可以和?其他人玩捉迷藏,可以不知道其他人在背后悄悄避开了自己。
是从那天开?始,五条悟才真正想成为最强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够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想保护谁就一定?能保护谁。
不过过了十几年,现实告诉他,自己还是失败了。最?强也没什么用。
五条悟记得那个冲到自己面前的诅咒师的脸,当天袭击的有好几个人,但只有对方成功的混进了结界,差点杀了他。
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倒不是特别激动,可能是因为他早就过了热血上头的年龄,不过多少会有点兴奋。
就好像小时候想要做到事,长大以后突然有一天能做到了,兴奋归兴奋,心情肯定和?当时不一样了。
晚上他就做了梦。
梦里是黑发女人有点模糊的笑脸,还有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梅树。
他在树下,母亲就会跪坐在走廊上看着他。她不是什么强大的术师,甚至可以说因为生下他身体有些孱弱,但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母亲,不过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诅咒师是怎么做到不惊动结界的,又是怎么在有其他术师赶到的情况下逃走的。但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他身边很?快换了一批术师,他的生活继续毫无波澜的进行了下去。
只是换了一批人,多了几门课。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五条悟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枝头已经挂满了淡粉色的花苞,估计再过几天,到睦月过半就该开?了。
今年估计也看不到了,毕竟他还要给学生上课,这次到京都出差,回去还要把课补上。
教?案也没写。
为什么他一个无证教?师还要交教案啊……
纸门传来轻微的响动。五条悟回过头,看见?黑发少年站在走廊里看着这边,穿着深灰色的和?服,眉目清俊古典,像一支梅花。
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看起来温和?又宁静,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只穿了件单衣的肩头。“不嫌冷吗?”
“佐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变得柔软起来。“今天我是早起冠军哦~”
——
佐助揪住大田龙次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来。
写轮眼里的勾玉转动了一下,椅子上的人表情立刻变得呆滞了起来。
他也可以直接催眠对方,让他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言语的描述总归比不上记忆来的直观。
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所有有用的、无用的东西都会被存放起来。虽然有时可能会想不起来某件事,但记忆是不会消失的,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一丝不差地储存在脑内,只是很少有人能自由地调动它们罢了。
山中一族的秘术可以,宇智波的眼睛也可以——只是他不怎么喜欢用这个能力,平常催眠就够用了。
他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从后往前开?始浏览对方的记忆。
就像在看一部第一人称一百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需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在关键的地方停下来变成低倍速播放模式,很?细致,但也同样令人疲惫。
[明天凌晨到这个地址去,杀掉清水信吾。像之前那样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手机震动着,界面上跳出一条新信息。
详细说明了要从哪里过去,在哪里停下,用什么手段进入结界,怎么样杀掉对方,还要如何掩盖痕迹。
手指点在屏幕上,迅速地回了信息。
——你可是很久没联系我了。清水家可不好混进去。
[不是清水家本家,按照我说的做不会出问题的。带上施帐钉和?你的镰鼬,就像之前一样,我?会为你扫尾。]
然后是凌晨,一只式神被召唤出来,带着他上了二层阳台。
有人打开?了窗户。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看来大田龙次也很?惊讶。
清水信吾带着保暖的毛线帽,穿着睡衣,气定?神闲地把他放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