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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回 情之一字(1 / 2)


萧溱离开后?未多久,又?听闻有人徐徐推门走进。几个丫鬟踩着莲步行至里室门口,冲我欠身行礼,没人手?中各自托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盘里摆着几叠黑色衣物。

“此乃皇上赐给秦大人的,吩咐奴婢们伺候大人换上。”为首的一个丫鬟低着头轻轻道。

“无功不受禄,你们且拿回?罢。”我闻言淡淡道,又?俯身去抓床边自己一揉做一团的锦衣,“我自有衣物。”

谁知低头一看一看,才发?现?锦衣的前襟早已被扯得破烂不堪。心中暗骂了声?,只得再度抬眼道:“且……放在此处罢,我自行更衣便可。”

丫鬟低低应下,将衣物放在几案上,便垂首缓缓走了出去。

我站起身来,行至几案边,将衣物一一换上,正好合身。对着铜镜草草理了理仪容,便不欲在此久留。

略略磨蹭了下,出了御书房,心道还是先行回?府。谁知沿着回?廊未行几步,竟迎面?看到韩楼从另一端走来。

见了我,目光起初有一闪而过的差异,随后?却是不经意地?扫过我身后?。

我知道他惊讶于我来的方向,也并不为怪,便只是轻咳一声?,作讶异状道:“高望为何在此?”

“子翩又?为何在此?”韩楼温文一笑,反问?道。

我虽非有意瞒他,却只是淡淡回?道:“自是替萧溱处理些事务。”顿了顿,又?道,“若我未曾记错,此刻应是上朝时辰罢?”

“早朝已退,”韩楼看着我,目光自我面?上缓缓下滑,忽然?顿了顿,面?上无由泛出一个笑,又?补充道,“许是新婚之喜,皇上今日心情看来上佳,加之并无太多事务,便早早宣布退朝。我来此乃是单独又?要事相奏。”

“原是如此。”我草草应了声?,便向他告了辞,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些怅然?。

一直以来,韩楼虽言语温和,对诸事从不计较追究,然?而我却知道这?不过表象而已。就好比他虽然?安于现?状般久留于此,却并不能说明他已弃置了胸中暗藏的城府与韬略。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只为终有一日能遂鸿鹄之志。我亦是因了他才终下决心假意归降南周。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我却无法?开口将此事告知于他。昨夜纵情,来得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纵每一分触感追思起来依旧清晰而真切,却固执不愿让自己过多地?沉沦于此,不愿让那般心境太过肆意地?破茧而出,使自己失了理智。

脑中填满思绪,沿着别无二致地?回?廊穿行,却不觉走错了路。

有所意识时,才发?现?已行至一小园边。时节尚有些早,院内梅开未盛,但却已隐有馨香四溢。骨瘦嶙峋的枝桠间,一眼便看见那一身紫红衣衫的隽玉。伴着她的还有一名淡衣丫鬟,二人皆衣色如花,望去别是显眼。

心知许是误入这?珏贵妃的处所,正欲转身离开,却听闻身后?一声?轻呼:“谁?”

只得再度转过身子,缓缓行至隽玉面?前,恭敬道:“在下秦远,误入此处,扰了贵妃娘娘清静,还请恕罪。”

“这?宫中岂是人人能随便出入的地?方?你是何人?又?是何居心?”隽玉还未及言,她身旁的丫鬟倒精明凌厉地?质问?我道,开口颇为咄咄逼人。

“确是误入。”我淡淡重申道,“实因职务之便,故可自由出入。”

那丫鬟看了看我,露出并不置信的神色,再欲开口,却被隽玉伸出手?轻轻打断。

“大人……名叫秦远?”隽玉面?上虽已泛出一层红晕,却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

“正是。”我面?不改色地?道,并不避讳她的目光。

而她的眼睛却已有些躲闪,不知是羞涩还是犹豫。只见她迟疑了半晌,正欲开口,抬眼看向我身后?,却忽然?住了嘴,面?色里多了些赧色和惶恐。

我意识到什么,正待回?头,却见萧溱已然?从我身后?走出,擦肩而过,站在我和隽玉之间。

“皇上。”隽玉见状,连忙欠身行礼。

我虽不愿也这?般,但无奈外人在场,也只得面?无表情道了声?“见过皇上”。心道他此刻不与韩楼议事,却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秦大人怎会在此?”萧溱一开口倒是将我的疑问?道了出口。

我只得再作恭敬状解释一遍。

“原是如此。”萧溱听罢挑挑眉,面?色里掠过一丝笑意,“秦大人许是对宫中依旧不太熟悉。时日长了……便会无妨。”

我不知他是故意口无遮拦,出此暧昧之言,还是我想得有些偏颇,便只是例行公事般回?道:“谨遵皇上旨意。且容我先行告辞。”

“秦大人这?便急着要走?何不多留片刻,也好多多熟悉下宫中环境?”萧溱看着我扬了扬嘴角,忽然?走到隽玉旁边将轻轻她搂住,后?者始料不及略有窘迫,却也并未有所反抗。

“我岂敢久留,在此打扰皇上与娘娘。”我见状面?不改色,只冷哼一声?道,“告辞!”

余光瞥见萧溱面?上是一抹得意的笑,却并未再拦,只是随我去了。

*****

回?到府邸,已是午后?时分。

忽觉腹中空空如也,想起除却昨日醉酒吐了不少外,今日更是颗米未进。草草吩咐下人准备些膳食,便有些疲惫地?回?房更衣。

正褪去外衫,便听见门外低低一声?:“大人,膳食已经备好。”

“端进来罢。”我心道这?厨子手?脚倒越发?伶俐了,便随口允了他进来。

那下人应声?而入,将膳食一一摆好在几案上。抬眼见我只着中衣,惊得动作顿了顿。

我本就非太过拘礼之人,见他如此,只是径自随手?拿起一件袍子在身前抖了抖。那下人见状,立刻走近道:“大人,让小的帮您罢。”

我顿了顿,把袍子交予他手?中,便只顾张开臂膀,略仰起脸,任他小心地?替我套上。

这?下人年?纪不大,一副精明的样子,动作倒也很是伶俐。只是我一向无心于府中事务,对下人的事倒并不上心。

方此时,那正绕到我身前替我搭理前襟的小厮却“扑哧”地?笑出声?来。

“何事发?笑?”我不明所以,低下头问?道。

他略略收敛了些笑容,终是忍不住顽皮小声?道:“小的斗胆,大人昨夜未归,可是去喝了花酒?”

我自觉又?惊又?莫名,不由皱眉道:“何出此言?”

“……大人照照镜子便知。”

我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便几步走到镜边。一看,身子不由僵了僵。

密密麻麻的红痕自右耳根蔓延到脖颈处,隐没在衣襟之下。下意识地?伸手?把衣襟往下拉了拉,却见红痕反是预见浓密。衣衫之下的情形,已可以想见。然?而自己却全然?未曾意识。

忽然?忆起今日预见韩楼时,他一霎有些异样的神色,却不知他已猜出多少。转念一想,便纵是那隽玉或许是同样见了……

而那可恶的始作俑者,不告知我便也罢了,倒竟还是一副忍俊不禁、沾沾自喜之色。想到此,不觉可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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