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以为有些不妥。将军请看,”这时一名叫赵寸的副将出列道,“寿、庐二州西部的光州乃是南周防守重镇,这数年来一直由大将赵勋驻守,若贸然去二州,则不免腹背受敌;若先取光州,城防坚固加之重兵把守,恐难保胜算。”
“将军所言极是。”我盯着地图思索道,“若是分兵两路,却会削弱战力,导致两方皆无所获,亦非上策……”
整个议事厅一时陷入沉默,连我自己都有些茫然。许是由于此番战役太过重要,倒让人有些放不开手脚。
正待再度发问,却听得一个清闲慵懒的声音含笑道:“子翩,三军议事怎能少得了军师?”
我正惊讶地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却见宇文师已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手里还多了把鹅毛扇。加之本身形貌俊逸风流,此刻倒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谋士之态。不过他终还是一副富贵闲人的样子,倒与这军中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看来他消息倒也得的快,我前脚没进来多久,他便已套上“军师”之衔了。暗自思量着,略一颔首对他笑道:“倒要恭喜军师大人了。”
“还要感谢子翩美言才是。否则以不才之实,何来此衔?”他朝我摆摆手,从容不迫地行至前席,又拿着鹅毛扇冲其下众人一拱手道,“以后还承蒙各位多多关照了。”
我瞥见底下多是不以为然之色,清了清嗓子对他道:“于是公表且于席下就坐罢。”
谁知他并不领情,反而径自走到地图前,道:“各位方才所言,我在门外已听去不少,心知东西两路皆不甚好,忽心生一计,意欲请教各位,不知独孤将军如何?”
“那么请讲。”见惯了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心里虽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客气道。
宇文师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子,只徐徐道了四个字,便足以让我目光一亮。
“声东——”鹅毛扇指向建康东侧。
“——击西。”后面半句却是从我口中说出。
抬首与宇文师相视会心一笑,收回了落在地图西侧的目光,瞥见底下各种目光,便转头对他笑道:“不如请军师略陈原委?”
“谨遵将军旨意。”他扬起嘴角一笑,随即再度指向建康东侧,“既然扬润二州对建康而言至关重要,我们不仅要放出风声要从东路进军,更需分出一至两万人走东路造势,让敌军对此深信不移。如此一来,敌军慌乱,必将从光州分兵,或至建康,或至扬州……”
“如此一来,待我大军自西路跟进之时,光州之围已然可解。”我继而接口道,抬眼一望宇文师,二人不由再度一挑嘴角。
其下寂然无声,观之方才疑虑之色却已消减大半。
片刻之后,依旧有人起身质疑道:“若敌军并不移师往东,解扬、润之围,又岂有把握制胜?”
我刚欲开口,反被宇文师抢了先。他摇了遥鹅毛扇,懒懒笑道:“征战之事,岂非只是一赌?欲行奇策,则风险在所难免,此事唯有胜算大小之分,却无决胜之理罢了。”顿了顿又道,“将军所虑极是,只是扬、润二州乃富贵之乡,加之处于运河之畔,联通水路,实乃扼要之所在。二周有难,敢问,若换做将军,可会坐视不理?”
那人望着宇文师,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朝他微微颔首,心道若不是他的语态仍旧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我竟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收回目光,提了提声音问道:“众将可再有疑虑?”
其下默然一片。
我一笑,再度扬声道:“于是便按军师之策。明日五更,点将台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