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心知证据不可轻易示人,所以她?早就将?欧阳泉府中搜出来的证据,抄写了好几份,她?拿给温辞安看的,便是她?手抄的那一份。
在?温家书房内,温辞安看着沈绛带来的证据。
还有许昌全与欧阳泉的往来书信。
直到他?将?这些都细细过了一遍,才抬头问道:“这些证据,皆是你一人查探得来的?”
沈绛眼中浮起谢珣的模样?,此番她?要状告乃是皇帝的亲儿子。
哪怕三公子一直说,会与她?一道。可他?不过是京兆府的小?小?推官,皇权之下,他?们皆是蝼蚁,生死皆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他?待她?的心意足够了,这次她?不能再牵累到他?。
于是沈绛点头:“对?,皆是我?一人寻来。”
“西北粮道,大部分是从陕西起,他?们运输原料想必会经过各处驿站,况且香料本?就是贵重物品,应该征收关税,看来他?们是上下沆瀣一气,才会将?这些原料源源不断运至京城。”
“还有欧阳泉此人夺人财产,我?看他?所交代,大部分都在?陕西府境内,看来此地官员早已与魏王同流合污,以禁药使人上瘾,再伺机谋夺对?方家产,如此剥夺民脂民膏。”
“陕西不是也有监察御史,若是大人不信,可着陕西府的监察御史一同查证。”沈绛急道。
温辞安将?手中证据按下,抬眸望向她?:“此事我?自会查证。”
“谢大人。”沈绛再次起身行礼道谢。
*
沈绛回了家中,心中稍稍松口气。这之后?半月,她?按照温辞安的要求,不断对?欧阳泉进行逼供,让他?彻底交代在?陕西府所干的勾当,以及当地与他?勾结的官员。
温辞安倒是未要求见欧阳泉。
或许他?也知,此人是沈绛手中最大的依仗,不会轻易示人,哪怕是他?也不行。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踪竟在?暗处被人瞧了去。
方定修接到侍卫罗永的来禀时,豁然皱眉:“你说什么?她?竟见了都察院的温辞安?”
“世?子爷,我?听闻这个温辞安,可是个狠角色。”罗永颔首道。
方定修冷哼:“何止是狠角色,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就连圣上都说,温辞安心中只有法?典公正,绝无私情。一个小?小?七品的监察御史,能得皇上这样?的评价,你以为会是等?闲之辈?”
“对?了,我?让你查沈绛进京之后?,可跟什么人来往过密,你可查了出来?”
罗永赶紧道:“属下仔细查过,这位三小?姐还真是了不得,入京之后?便与京城商贾姚家的公子相识,后?来两?人合伙开了朱颜阁。她?与刑部侍郎府的方宝宁、汝阳伯府的姜妙小?姐,交往甚密。至于朝中官员,未曾发现她?曾拜访过谁,倒是有个京兆府的七品推官,曾与她?是邻里关系。”
方定修皱眉:“七品推官?”
罗永:“此人名?叫程婴,乃是半年?前?入了京兆府。”
程婴?
方定修只觉此名?甚为熟悉,似乎在?何处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叫人备车,我?要去见殿下。”方定修沉思片刻,吩咐道。
深夜将?至,马车声在?寂静的道路上有些显眼,直到一辆车在?魏王府的后?门?停下,很快,车上下来一个身着披风,只看得见模糊身影的人。
方定修极少会来魏王府,可是这些时日,却是来了有些频繁。
魏王似乎知晓他?的到来,在?方定修进了前?宅后?,已在?书房等?着。布置精美奢华的书房,处处暗香浮动,角落摆放着的灯烛树,枝桠乃至树干主体,上覆金粉,烛光照耀,金树灿烂,将?整个书房映照的比白日还要耀眼。
如此浮华奢靡之景,便是皇宫内苑也难寻。
四皇子谢仲麟手持书卷,一双桃花眼,显得多情又轻浮,他?微一挑眉:“方世?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你让我?查沈作明之女的事情,已有些眉目。”方定修躬身道。
谢仲麟垂眸看着眼前?书籍,突然将?书整个轻合起来,“我?听说你已与沈家女和离?怎么,如今倒是舍得下了?”
方定修声音依旧恭敬:“殿下说的对?,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该当断不断。”
“好。”谢仲麟朗声赞道。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说说看,此女来京,到底做了些什么?”
方定修缓缓道来,直到他?说道:“至于朝中,并未发现她?与朝臣来往,就连沈作明那些旧部,她?都不曾上门?拜访。也就只有一个京兆府七品推官程婴,据说与她?乃是一墙之隔的邻里,往来密切了些……”
‘啪’地一声脆响,折扇重重拍在?桌面上的声音。
谢仲麟整个人跟着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此人叫什么?程婴?”
“殿下。”方定修被他?的反应所震惊,不由失声喊了句。
方定修在?四皇子的怒视下,点头道:“此人确实是叫程婴,不过此人不过是个七品推官,位卑人微,并不能助沈绛成事。”
“京兆府的七品推官不能成事,那如果是郢王世?子呢?”
方定修错愕抬头。
反倒是谢仲麟自己咬牙,他?从桌后?走了出来,在?房中踱步,来来回回,许久,才咬牙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死了一个兵部侍郎的儿子,怎么闹的满城风云。他?跟老三在?宫里演了一场戏,让父皇派人去查杨雷,从而把欧阳泉这个人挖了出来。”
“他?们早就知道欧阳泉是我?的人,原来全都是冲着我?来的。”
“殿下,此人真的是郢王世?子吗?世?子怎么会在?京兆府当个七品的推官?”方定修还是处于骇然之中。
谢仲麟冷笑:“谢程婴行事反常,他?连出家都敢,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况且真想辨认他?的身份还不简单,明日找个京兆府的官员过来,待问上一问就行。”
“那日欧阳泉别庄,世?子殿下是否也有参与?”方定修忍不住问道。
谢仲麟皱起眉头。
“本?来只打算除掉一个沈绛,既然谢程婴与她?搅和到一起,就一并除掉。”
方定修吃惊道:“如此行事,是不是太过冒险?”
“冒险?如今许昌全被暗杀,欧阳泉被我?们的人烧死在?漠北,连父皇都在?出手保我?,我?将?这两?人除掉,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敢动我?。”
方定修突然说道:“我?手下人来禀,说这段时间沈绛曾频繁前?往护国寺上香。殿下,会不会他?们拿到什么证据,就藏在?护国寺内?”
先前?不知程婴就是郢王世?子谢珣,方定修还没有怀疑。
如今他?才发现,沈绛频繁出入护国寺上香,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毕竟他?与沈殊音还是夫妻时,沈殊音偶尔会与他?提起沈绛小?时的趣事。
其中一件事,最让他?印象深刻。
沈殊音说沈绛因为自小?被和尚批命,只能养在?祖地老宅,因此格外讨厌和尚,有行脚僧上门?化缘,她?居然只让家中仆人给半碗饭。
可见沈绛并不信神?佛,一个不敬神?佛的人,为何要频频出入护国寺呢。
而护国寺与郢王世?子关系紧密,因为他?自小?便在?此处长大。若是他?们真的将?什么证据或者证人藏起来,那么藏在?寺庙中,确实情有可原。
短短之间,方定修竟将?这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
方定修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四皇子。
只听谢仲麟朗声大笑:“天不绝我?,天不绝我?。你看到没,就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一边。他?们东躲西藏了这么久,咱们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护国寺这么大,若他?们真的藏匿了证据,咱们如何才能找到?”
四皇子轻笑:“谢程婴生平最在?意的只怕不是我?叔父郢王爷,也不是王妃,而是他?那个师兄。让人对?释然和尚下手,逼迫谢程婴拿出证据。”
这次他?不玩阴谋,来阳谋。
“释然大师一直在?寺庙之中,若是贸然让人入寺,只怕并不易得手吧。”
谢仲麟却重新拿起桌上的折扇,悠然道:“今个父皇召我?们议事,黄河决堤,下游洪涝严重,京郊先前?已经出现了一批流民。据说还有上千流民正在?来京的路上,出家人最是怜悯,若是这批流民前?往护国寺,只怕他?们并不舍得驱逐。”
“到时候我?们的人混迹在?流民之中,趁其不备,将?其活捉。只要煽动流民闹事,一切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
方定修:“若世?子殿下拒不交出证据呢?”
“那就将?他?们都杀了。”
永隆帝所为,不仅没让四皇子收到教训,反而越发大胆。
如今竟连自己的堂兄弟,都不打算放过。
早在?中秋节时,就听闻今年?黄河汛期,雨势不断,下游数百里屋舍田地,皆被淹没。于是一批批流民,竟前?往京城。
最新一批到京的流民,因为无法?进城,这些人也不知是听谁说的,护国寺有善粥。
于是流民蜂拥而至,将?护国寺的沿途都堵的严严实实。
吓得勋贵世?家的女眷都不敢出城上香。
谢珣和沈绛听闻此事,商议对?策,决定先将?欧阳泉转移出来,免得护国寺出现动乱,让别人有机可趁。
“你就不要随我?前?去了,城外流民甚多,并不安全。”
沈绛立即道:“就因为危险,我?才更要跟着你。”
谢珣微提眉,就听她?大言不惭道:“我?得保护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码字的速度这么慢,这章六千字!但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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