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的那个人很显然是在忍着笑,她长长的黑发在脑后简单地高高扎成一束马尾,泛着银白亮色的短甲之下露出纤瘦的手臂和长腿的一部分,一手持剑一手执盾,黑色的双眸因为跃动着笑意而显得亮晶晶的。
“我猜他们更愿意说是——呃,老板无良?血汗压榨?”
范达尔睁大了眼睛。“天哪你可真敢说——!果然差点进英灵殿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他做作地感叹道,演技之浮夸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哦得了吧,范达尔,就算没有那一出,我也是经常在英灵殿周围打转的——别忘了我住在哪里。”那个刚才言辞耸动的人好脾气地微笑道,顺手把短剑和银盾交给一位在训练结束后负责上来收取武器放回库中的侍卫,然后轻轻地晃了晃头,长长的马尾顺势在她脑后轻轻跃动,额上的一颗汗珠也随之被甩到空气中。她用手背随意在前额上擦了一下,感叹道:“天气还真是热啊……”
范达尔头脑里那根属于绅士的神经立时发挥了作用,殷勤地递过一条洁白如新的手帕,在她有点诧异地将视线投向他的时候,笑着指了指她渗出细小汗珠的前额,体贴地并没有直接说话。
约露汀马上意会到他的好意,笑着向他随口道了一声谢,果真用那条手帕擦了擦前额和鬓角,顺口说道:“我会买条新的还给你的……”
“哦不,”范达尔起初对她的这种反应似乎感到有点惊讶,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面前这个姑娘和神域其他心仪于他的妞儿们都不一样,是不适用于他那些花花公子的手腕的;于是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良善大亲友的面孔,答道:“我会把这条手帕计入日常训练损耗中的……所以我可以到陛下那里去申请更换它的经费——”
约露汀微微一愣,似乎觉得他的答案很有趣似的,大笑起来。
“哦,别开玩笑了,范达尔!我已经好几次看到你风度翩翩地到处替那些摘花弄脏了手的、因为某种事情而哭泣的、或者像我一样因为天热而出汗的女士们递手帕了……假如那些都要计入训练损耗的话,陛下到底要替你白白出多少次手帕钱啊?……”
范达尔对她无情揭穿他的行为一点都不以为忤,愉快地冲着她眨了眨眼,还做作地向她那边侧过身去,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嘘……别让陛下听见这件事。你知道的——也许陛下不太能够理解,但是我一向认为,绅士有替淑女充分开解郁闷,让她们心情愉悦的义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一只渡鸦拍着翅膀,扑啦啦地飞过来,猛地插/进他们两人之间。
范达尔和约露汀不约而同地被它吓了一跳,各自下意识地往另一侧飞快地闪身避开。那只渡鸦迅速穿过他们之间突然变大的空隙,继续向着前方飞出去几米,然后在半空中忽然打了个回转,又飞回来,掠过他们脸旁,径直冲向他们的身后。
他们两人几乎是一同转身望向渡鸦飞行的方向,看见神王就站在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正缓缓伸出一只手臂让渡鸦停在上面;他那只仅剩的、目光锐利的左眼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们。
下午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演武场边的这块空地上,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在。一时间,不只是范达尔,就连约露汀都几乎要认为神王会立刻训斥范达尔稍嫌过头的玩笑;不过神王却并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