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嘉德没有四季的更替,我好像也没有家,记忆里就一直住在那棵苹果树的附近,有的时候天气热,我就干脆在树下的草坪上席地而睡,毫无礼仪。有的时候我觉得经常露宿野外也不是个事儿,就会回到英灵殿附近的一间小小的木屋里去。那间屋子在记忆里似乎一直就算是我的住所,但里面陈设极为简单,也看不出我曾经有过任何家人的迹象。
就连洛基这个被抱养的孩子都还可以追溯到他的生父和养父母一家,而且他也有很美好的从童年一直到青年的记忆。事情都是在这几年才变糟的。可是我却没有这些相应的记忆。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家人,也不记得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如何度过。我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假如当初不是洛基偶然遇见了我,并且一再跑来用他的恶作剧和其它的一些东西搅乱我的生活,使得我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和感情的话,那么我想我的人生大概会一直这样如同行尸走肉地消磨下去,直到死亡再次降临到我的头顶。
也许他的出发点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够奇特或者够有趣。也许他只是因为我一开始称赞过他与众不同的外表,或者对他的恶作剧十分配合。但不管怎样,假使没有遇见过他,我就连追寻自己的前世和今生这一堆一堆疑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那时的我对这些并不在乎。确切地说,那时的我对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我是如何变成现在的这个人的。又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人的。
我想要知道自己的人生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未解的秘密。
而现在我猜测这些也许都跟我那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力量有关。只有加入了这个因素,一切才都解释得通。为什么之前的我本领那么低微,还可以作为幻境之神,不被人打扰地在神域悠闲生活;为什么我的前世和今生的绝大多数内容都在我的记忆里消失了;为什么我失去了自己强大的能力之后,奥丁还准许我继续担任幻境之神;甚至为什么当初那个面目扭曲可怖的幻影会来告知我洛基仍然活着的消息,蛊惑我下界去寻找他。
一切都应当起自于我那神秘出现,且深藏了很多年的强大能力。
洛基大概最开始只是毫不知情地撞见我这个奇怪的神的吧。当他坠落于深渊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到过要利用我的能力吧。我的直觉甚至告诉我,也许他在人间遇见我之前,都不太想要利用我那飘忽不定的能力;只是一旦发现了我这么容易被他操控,实在舍不得不用吧——
我想得已经太多了。想到这里,就连我自己都不禁要为自己摇头叹气了。
我真可悲。
经历了两辈子,我还是那么可悲。
鹰眼突然问道:“你最喜欢的歌是哪一首,约露汀?”
我的思绪猛然从推理和回忆里被抽离,意识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水平,随口答道:“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这首歌是一部我喜欢的英国电影——真爱至上的主题歌,而且被很多人翻唱过无数次,似乎是一首非常流行的圣诞节的应景歌曲。我在这几天的看电视中重温了这段相关的记忆——很明显也是我从前世带过来的。
然后我听到鹰眼充满了兴味的声音:“哦?!”
我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我假装很高兴地说道:“你们那个电视真的好奇妙!这几天我看了好多那个……呃,应该称作‘节目’还是‘秀’?——为什么一说到圣诞节,有很大的机会必定会出现这首歌?难道你们地球的规定是一说到圣诞节就必须出现这首歌吗?这首歌为什么会这么重要?难道它是你们的国王写的吗?……”
我听见旁边那些雇佣兵们纷纷发出嗤笑声,又赶快都忍住。
我同情地看着他们。
好可怜,这群人说不定整年都笑不了一两回,难得被我逗笑一次,还要慑于洛基的面子和威严而忍回去,一定很痛苦吧。
谁叫我是洛基指定来的空降部队呢?
鹰眼扫了一眼那些雇佣兵们,视线重新转回我身上。他的目光略显呆滞,但毫无疑问他正在评估我的表现。
他对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够信任。人的本性还真是可怕,即使他被洛基控制了理智和心神,也无法完全抹杀掉他本来所有的特质与性格。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悦地咳嗽了一声,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可以降落?我可不想一直在风眼里打转了。”
大概是我这句话小小地戳了一下鹰眼的神经,他的气息一窒,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去盯着操作系统的屏幕,声音死板地回答道:“马上。”
我实在不太想跟他搭话,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要跟着他们去做坏事,因而心里发虚。一时间我又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群人有什么邪恶的计划,心里更是忐忑不安,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How?”
鹰眼又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好像在对我说着:你就是一个没胆量的弱者,你根本不配在这里出现。
“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