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如意忙说,“我不会要他钱的,我还欠他二十万呢。”
夏岚将被子搁到柜子上,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就为了二十万?”
谭如意颇有些窘迫,手指绞紧了,低声问道,“夏小姐,你听过‘何不食肉糜’吗?”
夏岚一时沉默,末了轻声道歉,“抱歉,我并没有任何看低你的意思。你帮了我两次,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周转——我信得过你。”
谭如意感激地看她一眼,但仍是摇了摇头,“现在也不是二十万这么简单了。他爷爷对我挺好,真要现在抽身而去,我总觉得于心不忍。老人都八十二岁了,左不过这几年。”
“你这事迹要贴到网上去,底下都是骂你包子圣母的你信不信?那二十万是你爸欠的吧,你别信生恩这一套,就这样的,换成是我,早跟他断绝关系了。”
谭如意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我不是顾念生恩,我是担心我爷爷。要是他关进去了,我爷爷心里得怎么想。爷爷就他一个儿子,本来心脏就不好,又刚做完手术……”
夏岚叹了口气,“你有你的选择,我无从干涉。只是这安排里面,没有一点是你为自己打算的。人活一辈子,毕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
谭如意笑了笑,“夏岚,谢谢你。如果到了需要你帮忙的那一天,我会找你开口的。”
夏岚沉默一瞬,“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既然情况已经这么复杂了,你最好别再喜欢上沈自酌。要是他也喜欢你,假戏真做,皆大欢喜;要是他不喜欢你,到时候你可就人财两失了。”
谭如意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过了片刻方笑道:“我知道。我说过,我跟他毕竟不是一路人。”
夏岚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你也挺坚强的,要换做是我,面对你这样的情况,不见得能有你这份韧性。我妈常教训我说,女人得像水一样,多难的滩涂沼泽,丛林荆棘,都淌得过去。”
谭如意笑了笑说,“我倒是羡慕你,跟火一样。”
夏岚苦笑,“有什么好。我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这才四年,事业倒是蒸蒸日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那你是打算离婚吗?”
“必须得离。我这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睡过,恶心劲儿就往上泛。都到了这种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日子还怎么往下过?”她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往嘴里喂了块曲奇饼,“再说他这人,自尊心强,又没有相应的本事。这几年我挣钱挣得比他多,他天天在家作天作地。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跟他角色反了。他就是想要来自女人的崇拜,受不得女人比她强。既然他不能欣赏我的成功,我也懒得迁就他的失败了。”
谭如意笑了笑说,“单身也挺好的,走在大街上可以随便看帅哥。”
夏岚瞥她一眼,调笑道:“比不上你好啊,帅哥明天见,帅哥天天见。”
谭如意耳根顿时一热,颇为无力地反驳道:“我俩平时交流也不多的。”
“要什么交流,摆在家里赏心悦目就行,你看杂志还指望跟杂志上的模特交流?”
谭如意不想理她,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还在学做饭吗?”
“做什么饭……我的手指是用来指点股市风云变幻的,不是用来拿锅铲的,”夏岚撇了撇嘴,“我新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不得不说年纪大的就是妥协稳重,看看这锃亮的地板……没了奸夫淫妇在眼前晃荡,回家都是一种享受。”
谭如意笑了笑,忽觉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是沈自酌打来的,她忙侧过头接听,低声道:“沈先生。”
“晚上回来吃饭,方便吗?”
谭如意忙道:“方便的。沈先生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随意就好。”
挂了电话,忽觉夏岚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谭如意忙问:“怎么了?”
夏岚语带调笑,“你跟沈自酌讲话,完全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我想了想,觉得你应该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这样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按你说的,沈自酌家世好工作好,人也长得帅,怎么看都算是良配……”
“你别乱说,”谭如意出声打断他,“其实……”她犹豫了一瞬,“我觉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说罢,同夏岚讲了当日来替沈自酌拿衣服的短发女人。
夏岚沉吟,“我觉得不太可能,要真有女朋友,能容许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办酒席,还住在同一屋檐下?这得多大的心才干得出来?”
谭如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在纳闷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竟然没想到。
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窗外落日熔金,快到晚饭时间,谭如意同夏岚告辞,下楼去买菜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