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相同的利益,也难保会被人牺牲,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在对方看来,她不过是枚可以轻易拿捏的棋子。
她将手串戴在皓白的腕上,抬手一观,纤细的手腕摇着那串珊瑚珠,肤白珠红,虽颜色相称,大小却不贴合,她便将串绳又收束一番。
然而棋子又如何,最终被牺牲的是谁,获取利益的又是谁,没人能够定论。
“小福子,你去看看,今儿御膳房会送什么菜过来?”她见良辰正握笔登记,便亲自去外头嘱咐道。
小福子应声去了。
晚间云露让宫人舀了一碗剁椒豆腐鱼头汤给良辰添菜,自作了主子贴身宫女起,良辰总能得到吃这些精致菜肴的机会,谢恩后很是习惯的喝完了它。
直到底下人撤走了残羹冷炙,云露才挥退其余人,只留良辰在内。
良辰以为主子留她服侍梳洗,但等了半晌,只见主子坐在那罗汉床上,手里持着茶盏,低着头徐徐吹着茶汤,白雾袅袅,连眉眼都难看分明了。
她心里不免生出些惴惴,绞着手站立难安。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也知道她把你留在我这儿的意思。”云露忽而开口道。
良辰当即面容失色,脚一软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她不敢猜主子的心思,甚至没考虑过这可能是诈她,但也一个字都不敢忘外透。
她胆子也不过比芝麻大一点儿。
“想来她看重我,你也是高兴的。”云露拨了拨珊瑚串儿,笑道,“我一早就说了,我既然选了你,自然觉得你是个好的。只是你虽然好,我用着不甚放心罢了。”
“主子恕罪。”她磕了头,小声地啜泣起来。
主子待她一直很好,但她实在没胆子违抗乌茜姐姐。这回主子受皇后娘娘看重,她还高兴得以为自此不必再两边为难,只是没想到,主子竟早就看破了她。
也是,早年她就常被人笑话,说她一向胆小蠢钝。
但她自认本分忠心,却偏偏又没人肯成全她的忠心。
云露饮茶润嗓,接着缓缓道“我睡不安稳,便就见不得别人好眠。于是费了一点丸药,放在那鱼汤里让你吃了。想来过不久,你就该难受了。”
良辰不是安福全,作为唯一可近她身的人,她必须保证对方百分之百的忠诚度。单单是人心拿捏,再周全的计划,也不能保证对方有一日不动别的心思。
唯有命,才是她们无时无刻都视之最重的。
“主子!”良辰猛地一抬头,面上是胡乱抹得眼泪,眼睛红彤,此时的表情可谓是震惊。
后宫里对宫人威逼利诱的不少,但药物珍贵,带进来已是不易,鲜少有宫妃会浪费在宫女身上。因而她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获得这样的待遇。
“你放心,我还想着用你呢。只要你不再为那边效命,不背叛我,每月都有解药可吃。”
良辰自她开始说起就没有不信,但当真腹中疼痛难忍时,她还是白了脸,冷汗涔涔,好似过不久就要肠穿肚烂而死。
她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曾经撞见玉妃明目张胆地喂一个妃嫔吃下毒药,那位宠冠后宫的娘娘,也是这般白雪般的肌肤,芙蓉似的面貌。
地上是猩红的血,像开得艳极的红牡丹。
她缀了东珠的绣鞋轻踢开妃嫔的身子,鞋尖染了血,她却只看着那滩在腹下盛放的牡丹花,浅浅一笑……
“奴婢效忠主子,奴婢不敢背叛。”她哆嗦着抱住云露的脚,全身都在颤动着,仿佛自己在下一刻也会了无生趣地躺在地上,被人一脚踢开。
“是只忠心我一个。”云露在“只”字上咬了重音。
良辰连连磕头,不敢慢上一步:“奴婢只忠心主子一个,永不背叛。”
“倒是把你逼迫得聪明了。”云露笑将一个塞红布的瓷瓶扔进她怀里,步下罗汉床,款步姗姗,只余一个袅袅的背影。
“吃了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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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盆杜松,怎么土壤瞧着松了许多。”一个宫女摆弄着窗台边的盆栽,因为疑惑,不禁自言自语道。
小福子摆出领头架势,斥责她:“还不快些拍严实啰,主子今儿有兴致要亲自剪枝,别出了差错。”
“是,奴婢知道。”
小宫女在背地里吐了吐舌头,只觉这土是教人挖出了一星半点,才瞧着松了。便不用工具,单用手把它拍实了。
她端详须臾,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