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没有被免掉,连矫情地顺水推舟不去的可能都没了,云露心情不算很好。这具身子本就没长开,不很适宜承宠,走动时难受的不得了,恨不得有地上挖出个坑能立即躺倒装死。
在这时,她就想起李家家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姿态都一定要好看。
于是身体本能,她很自然地端起了范儿。
走到钟粹宫请安的时候,众妃嫔见她神情自然,体态舒展,若不是眉眼间多了一丝妩媚娇怯,还真看不出是承了宠的。
这可比孙朝思当日获宠后,一身红衣,满面娇羞地无声炫耀要来的讨喜地多。至少分位高的妃嫔都不曾出声为难,底下的听说她连晋两级,也不敢再这当口找她麻烦。
这回风向一转,那嘲笑就都冲着孙朝思去了。
“我怎么听说,孙良人昨儿又派人去请皇上听曲儿了。”锦昭容暖茶入口,吐出来的反是凉话,为一帮子摩拳擦掌的妃嫔提供了话题。
淑妃笑看了看锦昭容,亦端茶啜饮,不知深意。
孙朝思有点下不来台,硬着头皮解释:“娘娘误会了,臣妾昨日是身子不适,因而……”
“看来孙良人是知道自己的曲子皇上不爱听了,改作生病博取关注了。”汪婕妤首当其冲地笑话她。
上回她嘲笑自己的事可没完。
“汪婕妤自己没本事,何必冲着臣妾来。”孙朝思对着汪婕妤可就没了好性儿,一则对方也是咄咄逼人的性子;二则,她自认家世比对方好过太多,如何肯让一个门户低贫的踩在自己头上?
尤其是在她一贯看不上眼的云露晋到她前面之后,更是咬牙痛恨。
恨不得往对方的弱点里死死戳下去。
汪婕妤嘲弄:“你有本事,生了病巴巴报过去,皇上还不是爱答不理。不过我瞧你今儿好的很,可别时欺君罔上罢?”
她说完,把目光转到云露身上,觉得对方会和自己同仇敌忾。
“皇上昨儿一听就荐了吴太医去治孙良人的病,孙良人可是好了?”云露并不偏帮,只娓娓点明了细节。
乍听是反驳了汪婕妤的话,表明皇上并没有“爱答不理”,但其实是又扫了一回孙朝思的颜面。她巴巴儿地去和皇上说自己病了,难不成是真想让皇上荐一个太医来?
果不其然,周围妃嫔尽皆忍了笑,听花寄灵掩嘴甜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吴太医怎么治得好孙良人呢。”
孙朝思自入宫后哪里被这么“围攻”过?一时气急,脸涨得通红。
在她再次对汪婕妤、云露、花寄灵几人呈口舌之利的时候,钱丽仪接到淑妃的示意,无奈地开口:“娘娘,孙良人以下犯上……”
虽说因孙家为藩王所用,孙朝思姑且能算作是皇后的人,但皇后早前让沈芬仪为她开脱过几次,后知晓她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这样的嘴仗也实在懒怠再帮她周旋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告她的人,下她的脸。
皇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摆了摆手道:“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去罢。”
钱丽仪闭嘴的同时也算得上松了口气。
孙朝思临走时接到皇后凌厉的视线,浑身一抖缩了回去,自知闹了个没趣儿,悻悻地与众人一起散了。
路途云露依旧和花寄灵一道儿走,这姑娘瞧着不大高兴,毕竟她自认家世好,人也出挑儿,反让个不如自己的抢在跟前,即便是她有心拉拢的人,到底还是不舒服,面上也不能掩饰的很好。
云露不曾安抚她,这些问题是亘古永存的,现下费心费力三言两语哄好了,过个几天又要翻脸。横竖她们只是交好,互相有个照应,而不是非要相亲相爱。
想必花寄灵自己也能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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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汪婕妤就够本宫头疼了,再来一个孙良人。”皇后歪在榻上,不耐地道,“皇上怎么净宠这些媚颜无脑的蠢货。”
茯苓心想,前不久娘娘您还想着收服汪婕妤呢,说人没脑子好摆布,这会子又嫌。倘或多几个淑妃娘娘这样脑瓜子灵的,您睡觉又要不踏实了。
想必这个孙良人在新人堆里一直抢眼,后来又最先被皇上看中了,难免无法无天。
但她口中却道:“虽吵闹了些,到底比旁人口甜心苦的好。”
“罢了罢了,你派人去警告她,凭她那德性,若非本宫护着,死十次都够了。永福宫没让她历练出来,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皇后按了按额头,静了会子又忽然问茯苓,“本宫上回让你注意云才人和花家的那个,你观察的如何?”
云露虽说这次连晋两级,但委实比不上宁子漱当初连晋四级要打眼,皇后不觉得吃心,反倒觉得这颗棋子不错,若拿捏在手心里,说不准很好用。
更何况对方绊了怜妃一道,着实让她舒心。
“当时派到云才人身边去的是个叫良辰的宫女儿,云才人也没给她改名,且待她不错,可见对娘娘很有些敬重。如今再看,尚有几分手段讨圣上欢心,奴婢觉得可以一用。至于花霞帔……奴婢觉得先前的事儿难说还有牵扯,暂且不用的好。”
皇后闻言也像是想到了那桩旧事,正是这一件事,让她惊觉淑妃早已不是当年走投无路投靠自己的小妃嫔了,才就此有了隔阂。
“本宫最信你的眼光,你既然觉得不差,就先她罢。”皇后摆摆手,褪下近些日子常戴的红珊瑚手串儿,“一会儿单把这个给云才人送过去,她既然不笨,想必知道本宫的意思。”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