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腰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阮昔在这庭院中犹如幽灵,所有人皆瞧她不见,唯独地上这人,似受到某种感应般,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缓缓抬起头。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阮昔只觉得头晕眼花,险些站不住跌倒在地。
殷承景嘴角渗血,原本死气沉沉的眸中,却在看到她的瞬间,闪出丝微弱的光来。
“阮昔。”
他再发不出声音,薄唇百般留恋地吐出这两个字,也吐出来最后一丝气息。
殷承景不再动了。
明明死得这样惨,嘴角却还不可思议地微微扬着,仿佛沙漠中久旱的旅人,在濒临消亡的那一刻,终于看见了渴望一生的绿洲。
阮昔傻傻地望着?地上的男人,胸口似被什么开?了个洞,空得很?,疼得很?,即便再怎么捂也抵消不了半分的痛。
侍卫们围的圈越来越小,逐渐靠近殷承景的尸体。
最终,他们齐齐举起长剑,毫不留情地砍向那副早已没了灵魂的躯壳。
阮昔缓缓睁开?眼,鼻翼中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品出来,这是海的气味。
周围仍是熟悉的摆设,阮昔仍躺在自己的床上。
南柯一梦罢了。
她想起身,试了几次,手脚却软得厉害,竟重重摔了回去。
这一摔,让她感觉到了枕上的一片冰凉。
伸手摸摸,枕巾已然湿得不成样子。
在梦中没落下的泪,感情是跑到了这里。
出神半晌,阮昔的手滑向腰间,幸好,那块玉佩还在。
殷承景曾嘱咐过她,要不分昼夜地佩着?,阮昔虽觉得他过于啰嗦了些,但也清楚这玉佩的价值,故而也乖乖听话了。
摸着那冰凉的小东西,阮昔胸口难以填补的虚空和无措,终于消散了些许。
那不仅仅是梦。
按照原著的剧情,最终殷承景这个暴君,便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她,这位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喜公公,将会在新帝破城的当日,被凌迟处死,万民称赞。
阮昔早就想好了后路。
她的钱攒得够多了,没必要跟着?殷承景共沉沦,只要在三年之内想办法逃出宫去就行了。
阮喜的悲惨命运,不该由她来背负。
她能逃,殷承景却逃不了。
按照那男人执拗的性子,怕不是要跟死敌缠斗到最后一刻,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认输。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待手不再颤抖,力气重新回来,阮昔勉强自己下了床,点燃烛火,让橘黄色的光驱散满室的黑暗。
外面天仍未亮,瞧下弦月挂在云端的位置,应是丑时。
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润润干裂的喉,阮昔深呼一口气,举着烛台拉过张圆凳,坐在茶几旁。
她闭上眼,努力复盘着?原著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用手蘸着茶水,将至关重要的几个节点一一写下。
那本《王权盛世》,原是她随手找的睡前读物,断断续续的看了一周左右,总算在驱不尽的困意中,将整本翻到最后一页。
这其中有些情节略枯燥乏味,全都被她一目十行的跳过,专挑新鲜刺激的情节看来着。
如今,能想起个七七八八,已是十分幸运。
许是托了噩梦的惊吓之功,一些原本零碎的细节也逐渐在她脑海中拼凑起来。
茶水写就的字迹存留不过片刻,便消散得干干净净,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昔足足坐了一夜,直到白烛燃尽,长夜也如同被水稀释的墨,逐渐褪去黑色,愈加亮堂。
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海风将那股腥味吹得更甚了。
初登船离港时,阮昔还挺喜欢闻海的味道,只觉心旷神怡,望着?无边的海平线,仿佛什么烦恼都消散了。
如今,她却厌烦了终日飘摇的甲板,和远处跳跃的鱼群。
阮昔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不偏居一隅的人,生来就喜爱冒险。
她从未预想过,出海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她便这般怀念起土地的扎实感来。
“呦,喜公公最近可真是勤劳不少?,竟也这般早起啊。”
张文和打着?哈欠溜达到甲板上,远远的朝她挥挥尺八,邀她共同吹奏一曲。
阮昔浅笑着?摇头,不经意间回首,正巧看见了楼上同样推门而出的殷承景。
许是快要到岸了,殷承景也想在最后的几天,好好观赏下海上日出的美妙。
阮昔撩着宫袍,拾级而上,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地与他一同望着?遥远的天际。
海风吹过,两人的袍角随之舞动,纠结地卷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真是孽缘。”
阮昔轻轻叹出的一口气,被殷承景听了个完整。
他望着?她平和的眉眼,不解。
“只是想到以后年年岁岁都要陪陛下看日出,感慨番罢了。”
阮昔侧首,露出的笑,比晨曦更早一步照入殷承景心中。
避无可避。
“若当真能岁岁年年,便是孽缘,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愿小天使们永不做噩梦~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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