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昔定定看?了他半晌,忽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七王爷昨夜可着?了凉?”
殷博明?性子?柔和,并未动怒,只对她这?举动倍感?疑惑:“并未……”
“既不曾发烧,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阮昔摇摇头:“小人卑微,身无所长,手无缚鸡之力,实则废人一个。七王爷是嫌府中粮库充裕,才特意?寻个吃闲饭的回去么?”
殷博明?错愕,随即控制不住大笑起来:“阮喜呀,你明?明?是个顶通透的,比那些蠢人愚材强百倍,怎的就这?般妄自菲薄?”
阮喜……
往日不觉得什么,如今她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刺耳。
她是阮昔,不是阮喜。
殷博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雷区里蹦迪,为显得与她亲切些,偏不称“喜公公”,非一口一个“阮喜”叫着?,直听得阮昔心头窝火,恨不得捡块烂布头儿把他嘴堵上。
见她低头不语,殷博明?还当她将这?番话全都听进去了,在细细考量,遂再接再厉,又说了不少未来对她的厚待云云。
他是以爱才的名义对阮昔抛出橄榄枝的,单说自己看?中了她的办事能力,并刻意?绕过了与殷帝有?关的话题。
“阮喜,你放心,本王绝不强人所难,此事你可好好考虑,或几日,或几月,本王都等得起。”
殷博明?大度地拍拍她的肩,露出个自以为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后,潇洒离去。
阮昔往日只觉得殷帝寡言少语的,交流起来太过费劲。
如今看?来,这?老殷家的人也就皮相不错,为人还是沉默点比较好。
夜幕垂,烛火升。
等阮昔晃晃悠悠回养心殿的时候,殷帝刚刚用过晚膳。
“你跑哪儿去了?我不放心,又去灵静宫问了一圈儿,结果看?门的宫女说,你一早就回去了!”
石春总算逮着?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大通,脸色很焦急。
“办完差事溜达去了呗,还非得专门跟你汇报一声不成??”
阮昔不紧不慢的模样可把石春气得够呛:“好你个没心肝的,亏我巴巴担心了一下午……”
“外?面吵什么呢?”
许是两?人说话声大了点儿,把屋内的周福海都惊动了。
石春猴崽子?似的瞬间消失,等里面的人撩开门帘时,便只剩阮昔一人站在原地。
“小喜子??你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周福海眼毒,立刻瞧出来她不对劲儿。
“没,中午吃的烧鸡坏了,跑一整天茅房,腿有?些发软。”
阮昔直接把石春的病往自己身上按。
“啧啧,瞧你们这?点出息,骤然富起来,就死命的吃喝,偏这?狗肚子?里又装不下二两?香油,硬是消受不起!”
周福海絮叨了几句,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阮昔却笑笑,拦下端着?牌子?的敬事房太监,将托盘亲自送了进去。
殷承景尚未换下龙袍,斜眼瞧见阮昔,目光立刻锁定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眉头登时皱起。
“陛下,怎的见了小人就面露不悦之色啊,可是小喜子?哪儿做的不好,惹您厌烦了?”阮昔晴朗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殷承景撩撩袍袖:“宣卫太医。”
阮昔纳闷,殷帝身体向来康健,不像那种药水泡大的病弱公子?哥儿,隔三差五的就吃些进补的药膳,如今这?是身体抱恙了?
可狗皇帝脸色不好,她也不便多问,只是心中踌躇,看?来今晚这?牌子?又翻不成?了。
果然,殷承景看?都不看?托盘一眼,直接让她拿下去。
“陛下,您整日为朝政繁忙,不修生养息,容易累坏身子?。”
阮昔端着?托盘绕了两?步,又晃回他身边:“不如去娘娘们宫里坐坐,谈些风花雪月,好过独自枯坐呀。”
周福海不住地在旁给她打?眼色,就差用拂尘抽她屁股了。
早些时候,劝过此言的宫人可不在少数,无一例外?全都被殷帝赐了板子?。
据说其中一个还被查出收受了后宫嫔妃的好处,殷帝直接着?人将其绑到那嫔妃宫前,活活杖杀了,就连魏后亲自来求情都没有?。
可怜的嫔妃据说被吓破了胆,从此一病不起,没撑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如今阮昔这?行?为,真和作死没什么两?样!
殷承景冷嗤一声,伸手胡乱拨弄着?盘中的牌子?,将规整的摆放全都弄乱,变得和牌九似的。
“这?东西能修生养息?”
阮昔眼珠转了转:“小人听那说书先生讲,阴阳调和,身体气息才能运行?得顺畅,不仅益寿延年,连心情都会变好不少……陛下近日劳累,不如试试?”
周福海面无表情从兜里掏出两?颗救心丸,扔进嘴里。
他岁数大了,受不得重刺激。
殷承景摸着?下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哦?真有?这?般好处?那你倒说说,孤翻哪个牌子?好?”
养心殿内所有?伺候的宫人均呼吸一滞!
没听错吧!
陛下方?才说什么?!
万年铁树终究也有?开花的一天吗?!!
“这?……”
阮昔总觉得狗皇帝答应得这?么痛快,似乎有?诈。
就瞧他盯在她身上的那眼神儿,玩味的意?思颇浓,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
还是别太早暴露目标的好。
“这?种事小人怎好插嘴,还是陛下您亲自决定吧。”
若想达成?娴妃下达的命令,就得先解决殷承景不好女色这?个问题才行?。
不管怎么说,他肯翻牌子?就是一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