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挣扎让阮昔肺里的氧气消耗得更快。
短短几秒内,眩晕感便让侵占了她所有的意识,连手脚都没了力气。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着夜行衣,棉帽压至眉下,面蒙黑巾,唯留双眼在外,杀意冲天!
“谁?”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终于让男人身形动摇了。
他飞速瞥了眼站在屋门口的石春,不得不含恨撂下阮昔,豹子似的奔出院门,消失在夜色中。
“咳咳!咳!”
披着外袍的石春快步赶到阮昔近前,一把将她拉起,不断敲背帮她顺气。
“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抽什么疯?”
黄公公提着灯笼刚一出现,院内其他屋里便探出许多鬼鬼祟祟的脑袋来,曹亦和张为也在其中。
阮昔脸色煞白,在石春的搀扶下摇晃着站起:“有……有贼!往那边跑了,快去追!”
“贼?”
黄公公登时急了,拔高调门指着其余人鼻子骂:“一个个王八羔子耳朵里都塞驴粪了?傻愣着看猴戏呢?快他娘的追!!”
这些太监们平日里颇惧黄公公,此刻更吓成了鹌鹑,边穿鞋边往外追,有几个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
见阮昔也想跟着去,石春忙将她拉住:“得得得,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呢,追不追得上也不差你一个!”
黄公公脸色不好看,跟着阮昔两人进屋后,仔细盘问了遍事情的经过,又问丢没丢什么东西。
阮昔裹着棉被,回答的时候两排牙直打颤,嘴唇冻得青紫,人也木木的。
等黄公公交待了两句匆匆离开后,屋内立刻静了下来。
阮昔缓搓着逐渐暖和过来的手:“谢谢你。”
去炉边给她烧热水的石春动作一滞,声音干巴巴的,有些不大自在:“谢什么……我早点出来,你也不至于……”
“你肯出来,就是我的恩人。”
阮昔的语气很平和,并无挖苦讽刺之意。
她说的是真心话。
皇城内虽有成千上万个宫女太监,每年却还是能添不少新人。
方才那种情况肯定不是头回发生,这些宫里的老油子能活到现在,早就有一套明哲保身的生存门道。
不听、不看、不言,不跟麻烦事儿沾关系,揣着明白装糊涂,省得连何处得罪了人都不晓得,到时再死个不明不白。
无论石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犹豫了多久,他肯冒着风险帮忙喊一嗓子,便可算过命的交情了。
“可别给咱家扣‘恩人’的大帽子,真受不得。”
石春将一碗热水端给阮昔,微微苦笑:“将心比心罢了,若有一日被压在地上的是小春子,望你也能喊上一声。”
***
阮昔没再睡着。
她穿好棉袍站在院子里,盯了雪地上那片挣扎过的痕迹很长时间,仿佛要把那画面牢牢记在灵魂深处。
死亡如此之近,难道就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任人宰割?
阮昔失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哎,这天才刚亮,内务府的人待会儿还要来问话呢,你上哪儿去?”
石春原本想着让阮昔独自冷静下也好,谁知刚推开门,就瞧见了她离去的背影。
“上贼船!”
阮昔清脆的嗓音在深冬的早晨久久回响,惊飞了枝头上的喜鹊,一习松柏绿随身而动,在皑皑白雪中挺拔前行。
养心殿内
当有人禀报阮昔求见时,周福海正在安排皇帝的洗漱事宜。
昨夜东杂道那边闹贼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只是没敢打扰殷承景休息,刚刚才在御前提了一嘴。
没想到这个阮昔竟火急火燎的跑了来,赶在皇帝上朝前来打扰,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
周福海正想差人把她轰走,刚漱完口的殷承景却摆摆手,叫人将她带进来。
总管公公还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宽待一个下人,心中万般纳闷儿之际,又被连同其他宫人一起被遣退了!
周福海:嗐,看来真到该隐退的时候了。
殷承景端坐龙榻,瞧着阮昔给自己规规矩矩叩了个头后,便伏于地面不起,肩膀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那模样,很像在偷偷哭泣。
“何事?”
殷承景沉声问道,谁知话音刚落,阮昔竟“嘤”了一声,再抬起头来,小脸上挂的都是晶莹的泪珠,还噼里啪啦往下掉!
“求陛下救救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