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没有察觉,为什么她从来没在意,那么多线索,突然一下连了起来,可是——
“师兄……师兄……”温敏敏停在河边,转世来第一次撕心裂肺地哭泣。
满岁酒被封情儿毁去面容时,她没有哭;善若庙被文七轻蔑嘲笑时,她没有哭;平日练武千般苦万般累,她更没有哭。但是现在,泪水顺着她的脸留下,面纱早已飞去,她双眼潮红,哭得痛彻心扉。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失去了。她知道了一切,却再也回不来了。
“师兄!康……”
这是温敏敏在晕过去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高烧不适和剧烈悲痛让她意识模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在她倒下的那刻快步上前抱住了她。
有清凉的感觉和熟悉的味道。二师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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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二本来是要去名暗堂向灰影汇报昨日出任务夭折后处理的情况,谁知路上见到温二小姐一阵风般从小树林里跑出来,样子似乎不大对劲。
康二皱起眉头,立马跟了过去。
他跟着温敏敏一路来到河边,躲在暗处,听见她大哭着叫“师兄”,想来是曹远的离开,让她伤心了罢,但似乎伤心得太厉害了。教他听着,都有些悲恸。
这还是他潜入温名来,第一次见到温二小姐如此彻底地宣泄自己的感情。
她对那个迷恋大小姐的曹师兄就那么在意?康二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说,温敏敏到底是不过九岁的孩子,和曹远一起习武三年有余,对师兄有感情也很正常。
但,康教主心里就是不舒服!
就在黑着脸的康二思索着是否等温二小姐哭累了,像往常那般点去她的睡穴,然后送她回房时。温敏敏哭声低了,只见面纱飞去,通红的小脸上,红肿的眼睛微微闭上。
她倒下的那刻,康二上前一步,将她接住,拥入了怀中。
温敏敏的情况很不好,她风寒发热,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在康二的怀中,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幼虎崽儿,平日逞强得很,如今越显得病弱可怜。
“师兄……”虎崽儿温二小姐将小脸往康二的怀里靠贴得更紧了些,下意识地用手环住了他的背,似乎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康二万年不变的冰封之脸不由有些红了,但他又觉得有些心情复杂。虽然这孩子和当年的师妹很像,但她现下毕竟只是个孩子,而且还不确定她和师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可以,对这样一个孩子存非分之想,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她放不下。抱着她的手,不由用力了几分。
怀中的虎崽儿轻轻嘤咛了一声,又用小脸蹭了蹭坚实可靠的胸膛。似乎是有些不满,有点弄痛我了!
康二只觉心中一片柔软,他摇了摇头,手上却自觉轻柔了些,他不愿再多想,将温二小姐带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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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房中,林嬷嬷、红珠一行人立马乱成一团。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林嬷嬷一见浑身发烫的温敏敏,意识不清,说着胡话,蜷缩在名暗堂一个弟子的怀中,吓得差点自己也昏过去。
“快,快去通知夫人!”林嬷嬷说着,红珠立马跑出了门,她又转头对绿衣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接着,林嬷嬷眼见康二抱着温敏敏,径直进了月香苑不说,还一脚踏入其闺房,自是觉得不妥,但温二小姐这个情况,只能事急从简,向来饶舌不休的她此时难得没有多言,当然,康二那刀疤长相和名暗堂的身份,也让她忌惮。
终于,康二将敏敏放到了床上,林嬷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道:”你,你,可以走了!“
康二看了她一眼,林嬷嬷浑身发抖,却硬是没有退后一步。
此时,康教主没什么心情和一个嬷嬷计较。而将温二小姐送回房,自有人照料,久留于此,到对彼此都没什么益处。他心下了然,便准备离开,可刚转过身,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师兄……”温敏敏闭着眼,嘴唇红红的,可怜得紧。一下子拨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
林嬷嬷一见,心里急切,顾不得那么多,上前硬掰开了温敏敏的小手,转头对康二怒道:“温家小姐的屋子也是随便进的?还不快走!”
康二的思绪如排山倒海,深藏的过往暗涌,他只觉浑身寒气差点没压制住,回头冷冷地瞪向林嬷嬷,这一眼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暗自握紧拳,但心底亦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康二转身,顿了顿,还是离开了。谁也没有听见,床上的温敏敏轻不可闻地叫了一声——
“阿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