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应该挺清闲,年轻的老板哼着小调儿下车上楼,却在门口发现有人等待。
他看清不速之客,颇为惊讶:“西悬哥?”
霍西悬看着裴越融狐疑地向自己走来,屈起食指敲了敲墙上的手绘牌匾:“不是九点半营业?”
“今天没生意啊,我就多睡了会。西悬哥今天怎么找上我了?”
“进去再说。”
裴越融开了门走进去,感应灯一一亮起,他站在中央,仿佛舞台。
裴越融是裴家的老二,上面还有个姐姐,也是霍西悬的合作伙伴之一。裴家和霍家虽然算不得多密切,但他们这一群二代、三代的少辈从小在一块玩,以前合作做作业以后合作做项目的也不少,彼此非常熟悉。
这些年青悦事务繁忙,霍西悬没什么私人时间,和裴家姐姐还能在商场打打照面,弟弟几乎没见过。青春期无声息地拔节飞快,往那儿一杵霍西悬才发现,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这么高,都快赶上自己了。
已经十点了,时间宝贵,霍西悬顾不得感慨现在的孩子营养真好,阐明来意。
裴越融实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用意:“不是吧,找我?”
“这不是信任你么。”
“我的爱好是摄影,又不是当化妆师。”
“行还是不行?”
“可以是可以,但我毕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裴越融边引着他坐下,试图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要约会啊?”他从镜子里瞅瞅霍西悬的表情,“跟任绡姐?”
青悦的公开发表会或者采访自然是有团队的,能隆重、慎重到专门找他做造型,肯定是不得了的私人场合。难道是求婚?
“你小子少问。”霍西悬想到什么,也从镜子里回望过来,加了句,“别在任绡面前多嘴。”
那就和未婚妻没关系了。裴越融撇撇嘴,西悬哥这个臭脾气,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任绡姐那么好说话的人,以后肯定管不住他。
裴越融单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家里寄予的厚望:越融,超越金融,裴家希望他把企业做到怎样的地步,一目了然。
可惜小公子志不在此,他玩心大,小时候就不是好好学习的苗子,长大后爱拍照,爱美人,尤其爱拍美人,说什么都不肯去自家公司上班,还开了间摄影工作室,这两年搞得红红火火。
他年纪不大,风流情史一长串,家里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这次错了,下次还敢。父母没办法,只能让如今出任总裁的姐姐多关照关照,给他口饭吃,不至于丢了裴家的脸。
不过,裴越融玩摄影可不是随便玩玩,从小向往,也很专业。搞艺术的总要天生带点灵气,他的审美也的确一流。霍西悬去看过他的摄影展,相当惊艳,要是逼着他接手家里、走上乌烟瘴气的名利场,还真埋没了他的才华。
“给我弄好点儿。”
“得嘞。”裴越融眼珠子一转,“哥,我这给你弄好了,下次给我姐条件好点呗?”
霍西悬笑骂:“你倒是一点不吃亏。”
他会拍,也会挑穿搭、弄造型,霍西悬本来身高腿长就是行走的衣架子,经裴越融这么一捯饬,帅得惊为天人。
裴越融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哎,要不是你有绡绡姐,我都想带你去给我朋友认识认识,他们肯定有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任务完成,霍西悬对自己的新形象也算满意,随口问道:“今天什么安排?”
“晚上有个约会。”裴越融吹了声口哨,“昨天新认识的小美人。”
认识这些年,自然见识过他的沾花惹草。痴情种霍西悬嗤之以鼻:“成天换,有什么意思啊。上周约的,今天还记得名字吗?”
确实不记得了。可是,重要的永远是下一个不是吗?风流浪子裴越融也不屑:“这世间漂亮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那么多,一辈子只绑在一个人身上,才叫没意思呢。”
年轻气盛,没遇上真爱、也不想定下来,霍西悬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质疑他对钟隐的爱值不值得呢。
霍西悬沉默片刻,起身折了折衣领:“替我跟你姐姐问好。”
*
回到小区时间还早,半路上钟隐买了葡萄,准确做一点冰镇的饮品。楼下有个小花园,盐盐爱从那儿走,大手拉小手穿过大爷大妈的招呼声,尽头处有个戴墨镜手插口袋的人,如果闲谈的居民们仔细瞅瞅,便知那身衣着昂贵得与这个普通小区格格不入。
那人在等什么。
准确来说,在等钟隐。
根本无须露出墨镜下的面孔,哪怕是背影,钟隐也认得出。那模样太熟悉了。
他们的二十岁里,数不清有多少次霍西悬就这样站在教学楼门口打着游戏等他下课。彼时校园里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富甲一方的霍家公子,谁也不会另眼相待,认识的同学朋友来来去去问好,无一例外多加句:“又在等钟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