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酒疯的人力气奇大,赫尔被他晃得差点也摔着,只能把人放了下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气急了,时七这会儿连脖子都开始泛红,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
是气自己粗心大意,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队长的异样;还是气被最信任的人瞒了这么大的秘密,瞒了这么久……
赫尔的视线垂了垂,伸手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时七甩开他:“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对方没有回答,却执拗地再次伸手拉住了他。
时七还想甩开他,没想到一甩没甩开,反而自己左脚绊右脚,又差点摔一跤。
“放手。”
“你喝多了。”
“……是吗?”
“嗯。”
他用力眨了眨眼,语气软了软:“队长?”
“嗯?”
眼前的人微微昂着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黑曜的眸子里亮着水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赫尔喉结动了动:“……嗯。”
“为什么啊?”时七晃了晃头,想要维持住那最后一丝丝的清明:“为什么非要完成什么……劳什子任务?”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时七突然泄了气,黑亮的眼睛里升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
酒精总让过分亲密的举动看起来合情合理,他闭了闭眼,低头在赫尔肩上蹭了蹭,半晌,闷声说道:“以后……别再骗我了。”
墨蓝的眸子闪了闪,瞳孔微微一缩:“嗯。”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宿舍,一进门,时七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赫尔耐心地帮他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扎在脑后,又去接了热水,时大爷吐完了之后伺候着他擦洗,接着又伺候着时大爷漱了口,才把人搬到床上。
时七窝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赫尔收拾地上的狼藉,只觉得头昏脑涨得更厉害了。
昏昏沉沉间,对方似乎坐到了床边,摸摸他的脑门试了试温度:“睡吧。”
时大爷哼哼着嗯了一声,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赫尔给他掖了掖被角,看他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问:“胃疼?”
时大爷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堪:“……就一点。”
他本来就头晕得厉害,吐完了之后胃里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赫尔似乎叹了一口气:“下次就算生气,也别喝这么多了。”
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进了被子里,覆在了微凉的腹肌上,轻轻揉了起来。
……
当宿醉的头疼把时大爷叫醒之后,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喝大了之后的一系列矫情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操作,时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心里一阵哀嚎。
要不就假装喝断片了?
从床上木着脸爬起来,时大爷决定先去洗个澡。
擦着头发回屋时,赫尔已经回来了。
闻着满屋子瘦肉粥的香味儿,时七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好大一声。
赫尔把玻璃食盒往他这边推了推:“趁热吃。”
时七自动自发地拿了勺子:“好的。”
吸溜完香喷喷的粥,时大爷黑溜溜的眼珠一转,放下碗:“队长,咱们谈谈吧。”
赫尔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好。”
“说说进特勤队以前的经历好不好?”时七两手托腮,生怕对方不同意,他还加了一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修长的手指松了松:“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想听,就从……从最开始说。”
赫尔想了想,说:“3012年1月,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H市的港口了。除了名字,我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蛇头,他说偷渡我的联系人并没有出现,没有交付尾款,所以他扣了我四年,替他办事。”
“3016年,37区特勤队招人,我就来报名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身体……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只是会出现幻觉,加入1队之后……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时七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那队长还记得、还记得是1月几号到的H市吗?”
“十号,”赫尔答道:“蛇头说联系人应该十号晚上来接我走。”
时七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仰起头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原来……原来爸爸那天要带我去见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