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回头叮嘱温阳道:“你在这里陪着梁莹,万一有异常情况,马上发消息通知我们。”
确保屋里有人陪同后,林泉和余从霜一起出了小区。
室外阳光正好,林泉伸了个懒腰问:“去哪儿?”
余从霜说:“没有什么目的地,就是随便上一辆地铁,进行观察练习。”
“观察练习……观察谁?路人?”
余从霜点头:“对,是我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老师教的,演戏就是演人物,把人演活了,戏也就活了。一切戏剧都来源于生活,所以我要演的也都是生活中的人,人物如何才会形象生动灵活,必须得通过观察才能抓到精髓。”
林泉迅速回想了一下余从霜的记忆,似乎确实有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隐藏其中——余从霜站在人潮汹涌的步行街上、餐厅以及商场门口,身边人来人往,每一张鲜活的面孔和神态都留在了她的脑中,只是林泉在读取记忆的时候忽略了这些。
现在仔细一想,余从霜在大学期间乃至大学毕业之后,为了揣摩人物心理、塑造更生动的形象,私下做过的功课并不少,观察、拉片和练习几乎是她的日常,这些行为散落在岁月里的每一天。
林泉说:“没想到,天赋卓绝的人私下里竟然做过这么多努力。”
“当然,任何人都有能力界限,只要想向上突破,就必须有所付出。”顿了顿,余从霜说,“其实从前,大家说我有天赋,我从来没有当真过,我一直觉得我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足够努力而已,哪知道……”
哪知道天赋被夺走后,同样的努力却不能导致同样的效果。
林泉问她:“那你现在觉得你自己是依赖于天赋的演员吗?”
余从霜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是。”
“在遇到温阳之前,我把所有找来的剧本推掉,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重新拾起大学时期做过的练习,录下自己的表演,反复和从前的表现做比对,一个个细节去扣,去思考有没有更好的表现形式,这样持续了一年多,到今天,我的演技虽然比不上一年前的样子,但也差不多能够追平我在大二时的水准。”
“所以天赋是什么呢?我想,天赋代表的可能只是效率,有天赋的人一点就通,而没有天赋的人或许要花上更久的时间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追究也能达到。天赋并非唯一的通行证。”
“我曾经是有天赋的演员,但我并不是依赖于天赋的演员,失去天赋后,我还有热爱和坚持,而这两样东西,才是真正能让我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
一番话说完,两人正好走到了地铁闸口,林泉没有接她的话,两人各自刷卡进站,这一话题便到此为止。
但林泉看着余从霜的背影却在想,她真是个少见的、通透的召唤者。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养小鬼这样超出常人认知范围的灵异事件,余从霜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召唤林泉。
她拥有独自面对人生中一切磨难的力量。
列车隆隆进站,林泉和余从霜踏入车厢。
早已过了早高峰,车厢内的两排座位上仍坐着乘客,但人数不多,正是适合观察的密度。
车厢内稀稀拉拉地还有几张空位留着,挑了两张连座的坐下后,林泉有些不适地扭了扭后背。
余从霜问:“你不习惯吗?”
林泉说:“是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过地铁了。”
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林泉意念一动就能到达,交通工具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余从霜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
“倒也不是环境,是那边那个……”林泉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位中年秃头男,他正岔着腿,一人霸着两张座,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手上捧着的手机外放出声音,蹩脚的普通话和机械笑音响彻整个车厢。
余从霜无奈笑笑:“没办法,大家其实都很讨厌,你看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一直在斜眼瞥他,这种人我在公共场合见过很多次,脾气全都固执得很,就算好言好语让他把声音关掉,他也不会听,反而还要骂你多管闲事,所以大部分人只能忍耐。”
林泉鼻腔发出一个不屑的“哼”声。
“忍耐不是我的性格。”
说完她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那男人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变了,不是原创小视频和蹩脚台词,而是一段广告语——
“男人不行,早.泄,肾.虚怎么办,怎么治也治不好,不仅影响生活幸福,还会导致秃头……”
原本小视频的音量有多大,这段广告词的声音就有多大,原本就安静的车厢瞬间鸦雀无声,大家纷纷抬头打量声源,带着纯洁的好奇目光。
那中年男子脸色巨变,拼命按音量键和锁屏键,然而手机却像是失了灵,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十秒后,车厢内笑声渐起,中年男面色如土,坐立难安,尴尬地挨到了最近的一站,立刻捂住手机夺门而出,把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声音倒是停了,不过手机也废了。
林泉:“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我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