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拍拍他膝盖，特意嘱咐：“别再用创可贴了。”
靳林琨看了一眼跟在旁边听的于笙，试图扳回一局：“您放心，我知道。创可贴的吸水性和透气性不好，不利于创面分泌物引流，伤口不能保证清洁环境，容易感染——”
“不是。”医生很好心地打断他，“容易被人笑话。”
“……”
两个人出了医院，重新打上车，往N大回去。
于笙靠在窗户边上，跟司机报了地址，低头在手机上设了几个换药换纱布的闹钟，到底没忍住，侧过头别向窗外。
靳林琨不看就知道他在干什么：“……朋友，这种时候不该安慰安慰我吗？”
于笙深吸口气，勉强忍住笑，没回头，伸过手在他腿上草率地拍了拍。
“多谢，好多了。”
靳林琨很容易满足，重新振作，撑着胳膊往起坐了坐：“饿了没有？”
于笙摇摇头：“你饿了？想吃什么？”
他们那幢宿舍后的墙外面是条小吃街，被戏称深夜CBD，直到深夜都飘满了罪恶的食物香气，尤其以麻辣小龙虾和烧烤长期称霸。
于笙有时候心情好又闲，就会翻出去买一趟夜宵，顺便随手替靳林琨带一份。
今天有点晚了，又来回折腾了一趟，靳林琨要是饿了，他还是先把人扛回宿舍再翻出去。
于笙还在等着他点菜，靳林琨却没立刻说话，撑着胳膊探了过来。
于笙抬头。
靳林琨仔细看着他，胳膊松松曲着，拄在前面驾驶座的椅背上，抬手试着摸了摸他额头。
于笙皱了皱眉，抬手推开：“怎么了？”
“想什么呢？”
靳林琨的手被他挡了下，往下滑了滑，顺势遮上他的眼睛：“说说，没事的。”
于笙手臂微僵。
这人像是完全没长记性，一点都没记住刚才是怎么因为碰了他就被踹到地上去的，掌心依然全无防备地贴上来，安安静静覆着他的眼睛。
乱糟糟的情绪忽然又不受控地涌起来。
很陌生，陌生得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当时他几乎没过脑子，就下意识动了手。
于笙蹙起眉峰，忍不住眨了下眼睛，肩膀用力，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
靳林琨静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于笙开口，倒是掌心因为睫尖翕动传来的酥痒一下比一下明显。
他不自觉地吸了口气，压压今晚始终频率不大对的心跳，想要把手撤开，掌心下的少年却忽然出声：“对不起。”
靳林琨一愣。
“对不起。”
于笙原本以为这话挺不容易说，出口才发现居然意外的简单。
眼前一片干燥温暖的黑暗，什么情绪都不会暴露。
他没躲，让靳林琨遮着，一口气说下去：“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条件反射……不是故意的。”
靳林琨怔了怔，不由哑然。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他笑笑，挪开手掌，脾气挺好地主动道歉：“怪我，不该老对你动手动脚的。下次我注意，不随便碰你——”
于笙打断他：“不用。”
靳林琨扬扬眉，停住话头。
少年还是抽条的年纪，骨骼轮廓清晰干净，身形绷得硬邦邦的，语气也硬：“我让你打回来。”
靳林琨撑着胳膊，目光落在他身上。
医院门口随便打的黑车，后排空间挺窄，发动机的声音很明显，轰轰响着。
搁在他腿边的手机亮了亮，老万艾特七组全员的通知，下午就发了，不知道怎么延迟到现在才跳出来。
靳林琨下意识扫了一眼。
截止到目前，同学们互相之间已经有了初步接触，相处得比较融洽。
拟定明天下午开组活，进行自我介绍，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培养进一步的感情。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念头在通知的最后那两句上绕了一圈，刚遮着于笙眼睛的手掌虚握了下，掌心轻轻攥起。
“好。”靳林琨轻轻笑了笑，“你闭上眼睛，我怕我打太狠了，你害怕。”
于笙皱了下眉。
他没少打架，从小挨欺负了都是自己一拳一拳硬生生揍回来的，还从来没哪回怕过。
考虑到不闭眼睛这人又要废话的句数，于笙没多说，草草阖上眼睛：“动作快点。”
“好。”
靳林琨的声音响起来：“准备一下，马上——”
于笙没见过有人打人还带预告的，吸了口气，正准备问问他用不用再帮忙喊个一二三，额头忽然微微一疼。
屈起的指节不轻不重，敲在他的额头上。
“打平了。”
靳林琨嗓音微低，摸摸他的头发，语气比平时轻出不少，有点温热的气流打过耳畔。
“这事儿翻篇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