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杨盯着那句话,出了很久的神。
还有很多戏没拍,如果现在就为出戏苦恼,那么,那些戏还怎么拍?
不如先这样吧,只要注意分清戏里戏外,等杀青了自然就脱离了。
他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气,便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
cy:我过去吧。
他腿上本就穿了件打底的长裤,倒不用换,随手抓了件短袖衫套上,拿了手机下车,向章页的房车走去。
“你们车上有冰袋或者冰水吗?”他上了车就问。
赵多多忙把准备好的冰袋捧给他:“我准备了挺多,一直没派上用场。”
程杨抓起来摁在额头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袋外面覆了一层白雾,挨上皮肤的瞬间,汗腺好像都收缩了起来,激得程杨忍不住嘶了一声。
赵多多笑眯眯问:“挺凉吧?”
程杨点头,又说:“那我回去了。”
章页从车子后方的更衣间转出来,扯下T恤下摆,房车不够高,他只能弯着腰走过来:“你贴膏药了?”
程杨吸了一下鼻子:“有味是吧?”
章页点头:“有一点,严重吗?”
程杨说:“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章页指了指卡座上的餐盒:“一起吃吧,刚才司机大哥说今天剧组给的盒饭里有辣椒,原本你不过来,赵多多打算给你送过去呢。”
程杨没再犹豫,摁着冰袋在就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吃东西,程杨默默观察章页,章页边吃边划着手机,起初应该是在回消息,后来是在浏览网页,一整顿饭吃下来,两人几乎无交流,仅有的两个话题还都是赵多多开的头,这样的相处模式让程杨觉得心安,章页入戏困难,出戏迅速的特质像是一道保险,让他坚信他即便出戏慢,也不会给彼此的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由于李建斌这个角色的戏份本来就不多,编剧不再给朱振庭加戏,那他的戏份就不剩多少了,他团队觉得加戏无望,就没必要把时间耗在这里,和剧方沟通了一番,恰好演师父的余敏老师也因为有别的通告,剧方临时对后续的场次进行调整,争取让他们几位可以在周末一起杀青。
所以程杨午饭后休息了半小时,就被剧组助理拿着调整过的通告单叫去了片场,拍打戏,和朱振庭的。
剧中有几场徐温和李建斌的打戏沈锷是不在场的,所以剧组临时又分了A、B,章页就跟着另外一组走。
接下来的三天,章页都没在片场见到程杨,他先是在影视城的一片山林里转了一天,拍和戒律堂师兄弟们寻找伤人巨兽的戏,第二天和演师父的余敏老师及郡守大人拍,第三天和戒律堂的耿琦拍查案,除了第一天转来转去累了点,后面两天都是文戏,还算轻松,而程杨却一连拍了三天打戏,虽然有章页的膏药加持,腰上的旧伤还是到了快要忍受不了的边缘。
不过这三天累归累,也更让他安心,他拍戏的状态很好,而之前担忧的问题并不构成任何困扰。
心态上彻底放松下来,以至于收工后准备去酒店楼上做按摩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章页,他顺口说:“吴导说酒店的按摩师手艺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章页肩上的包带滑下来,他又往上送了一下:“我回屋冲个凉就上去。”
程杨点了下头,径直向电梯走去。
按摩的师傅懂推拿,程杨在床上躺下来,他盯着程杨背上那些青肿咂舌说:“你们剧组是没武术替身啊,还是说你就是替身?”
他们这个剧里的武打动作并不太追求飘逸,导演要的是厚重的感觉,所以落到拍摄上,没有什么飞来飞去的侠影萍踪,都是正对镜头,实打实的交锋,用替身演员根本不现实。
程杨被他按在旧伤处,一阵剧痛顺着脊髓往上蹿,他咬牙说:“你觉得呢?”
按摩师傅歪过头看他一眼:“你这张脸看着不像。”他说着臂上用力,指关节又朝下压了压:“这儿按着很疼?”
这一次比刚才那一按更要命,程杨脸直接白了,他等到缓过那阵儿才低声说:“你轻点,那个地方以前伤过。”
按摩师傅不敢再用力,皱着眉用指腹在那片留着膏药痕迹的皮肤上压了压:“年纪轻轻怎么就有旧伤了?跟人打架?”
“是啊。”程杨说。
按摩师傅抬起手臂,目光在程杨身上深深浅浅的红肿青紫上逡巡了一番:“你这除了没有鼻青脸肿,哪哪儿都是伤,你忍着点,我给你按一遍,你明天起来就能轻松很多。”
“嗯。”程杨攥住了脖子下面的枕头。
章页进来的时候,程杨已经疼到虚脱了,额头鼻子上都是细细的汗珠,睫毛微弱地翕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摆。章页盯着程杨的脸看了几秒钟,程杨的眼皮才稍稍抬起一条缝,声音很低地说:“来了?”
“嗯。”章页点头,目光从程杨脸上转开,他的脖子上也布着一层细细的汗,在顶上倾泻照来的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肩膀往下的皮肤透出一种冒着热气的红,师傅粗糙的大手在他后背和面一样一路揉捏过去,被揉过的皮肤转白,继而回血又变回红色。
章页观摩了一分钟,在师傅的手按到程杨腰窝的时候忽然不自在地移开了,他转回到程杨耳朵旁边,问:“很疼吗?”
程杨默默点头。
按摩师傅笑着回过头对他说:“想知道疼不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章页砸了咂舌:“太疼我就不想试了。”
程杨忍不住扯动嘴角开口说:“你还怕疼啊?”
“我……”章页把毛巾从脖子上扯下来,毛巾接了发梢滴下来的水,已经潮掉了,他握在手里捏了捏,“我没怕,那个,师傅啊,他还有多久结束?”
按摩师傅道:“差不多了,你要是按,就去旁边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