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宋清和脚步匆匆地往回走,前脚刚走进揽月殿,后脚殿外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降香一直守在殿口,看到宋清和进来后,她才跟了进来,随后替宋清和倒了一杯清茶,让她解解渴。
宋清和拿起杯盏,轻呷了一口茶水,忽而想到了什么,瞥了身后站立的降香一眼,慢悠悠道:“降香,早先我没让你陪在我身边,便是想自己静一静,你怎么告诉太子我在那儿了?”
降香闻言,心下一惊,立时跪在了地上:“公主,是太子殿下说是找您有要紧事,婢子不敢怠慢殿下。”
果然如她所料。
宋清和看着降香紧张的神情,轻笑了声,转而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我说降香,你都跟了我这么久了,居然看不出来我是真生气假生气?”
降香这才松了口气,眼眸中似乎带上了控诉:“公主,您以前都没这么跟婢子说过话,婢子这才以为您是真的生气了。”
宋清和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降香:“我不生气,而且就是生气也没用啊,他可是太子。”
除了陛下和阿娘,大概谁皆不能拂了太子的意。
话刚说完,她的另一个贴身婢女云瑞忽而进来通报了声:“云妃娘娘来了。”
宋清和微微蹙眉,立时放下手中的杯盏,指尖在杯壁上划了几下,神情晦暗不明。
这云妃娘娘赵含茹是齐王宋谨行的母亲,从来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曾想今日这么一个多变的天气,她倒是过来了。
不消片刻,赵含茹便已至殿中。
宋清和正要见礼,却被她抬手拦下。
赵含茹含拉起她的手,笑盈盈地看着她,出口的声音媚到了骨子里,听得宋清和头皮发麻:“六公主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找你,是想与你商量些事情。”
宋清和抬眸瞧她,心里却在暗暗感叹。
怪不得宫里那些人都说云妃娘娘国色天香,自有柔媚之气。此时赵含茹一身烈朱色牡丹纹样的织锦襦裙,外罩白绒掐花斗篷,身段窈窕,看起来哪里像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妇人?而她的身上沾染着的雨水非但没有让她变得狼狈,反而更添风情。
见宋清和一直没有说话,赵含茹忽地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却不及眼底,让面前的人觉得凉飕飕的。
不过,更让宋清和心神一颤的是她的话——
“我知道你生母之死的原因。但是你若是想知道,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
这场春雨持续了几天,断断续续的,不过好在如今总算停了。紧接着天气晴朗,长空万里无云,唯有空气中倒是还存留着几分雨后的清新。
此时揽月殿内的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宋承身着黑烈锦袍坐在案前,手指随意地敲着面前的长案,看着宋清和,戏谑地说:“六妹妹今日特地命人拦下孤,将孤请至你殿中,就是为了看孤?”
自然不是!
宋清和摇摇头,眼睫垂着,落在眼睑处形成了一圈小阴影,似乎正在思考要说些什么。犹疑片刻后,她鼓起勇气道:“太子哥哥。恕我直言,你这个太子之位似乎坐得并不是那么稳。”
“——!”宋承眼中闪过一瞬而过的凌厉,手指忽地顿住,但到底沉得下心,嘴角依旧携着淡淡的笑意:“六妹妹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前几日,云妃娘娘特地找我,同我说,你可能暗自收买党羽,只要我找到能扳倒你的证据。就能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告诉我。”
“哦?那你为何跟孤说?不怕孤把你这话直接告诉那云妃?”宋承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清和。
“虽然……我们先前没有多少接触。”宋清和眼神微晃,揪了揪手指,思忖片刻,随后定定地看着宋承,“不过,阿娘既然说了让我们互相扶持,我就不会给你添乱。况且,我这般告诉你,等同于是在帮你,你还会向云妃揭穿我吗?”
宋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眼波微转,低笑了声,却又迅速收敛起面上的表情,转而淡薄地对她说:“六妹妹,不要以为前几日孤似乎帮了你一把,孤就是好人。那不过是顺手之事而已。而今日,孤之所以会来此,也不过是因为看在阿娘的份上,与你无关。”
宋清和心口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裙侧,垂首看不出表情,只是问道:“那你会吗?”
会向云妃揭穿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