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让听着这圆滑的话语,冷哼了声,正要继续出言讽刺,不料身边的宋清和拉了拉她的衣袖。
只见宋清和微微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转而看了眼面前的几个宫婢,扯了下嘴角:“无碍。你们该做什么便继续做吧!”
紧接着便拉着孟知让从她们身边过去了,朝园中深处走去。
芙蓉园中亭台不少,两人沿着青石板路一直朝前走,相顾无言,清风拂面,凉意袭袭。
宋清和低头瞄了眼落空的手,心里明白孟知让心中不悦,捏了捏指腹才小声出口:“知让,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孟知让没有立刻回她,只是飞快地走进了沐风亭,转身看向匆匆跟上的她,认真地说:“清和,自打我认识你开始,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宋清和微睁双眸,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不温不火的性子。不论是何事,你都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依我看,你这公主当得属实憋闷。这些不知规矩的婢女,本就该好好教训,哪里还有理了?你居然就能这么轻松地放过她们?”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就连枝头上的鸟儿都不敢扑朔着翅膀了。
闻言,宋清和心中涩然,眼神游移着,手上指甲不自觉地抵着掌心,像是要生生嵌入掌心之中。
渐渐的,她有些不自在,转身背对着孟知让,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说:“我也想啊!可是我又不像你,从小就是府中宝贝一般长大的。”
孟知让听到这话,心口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其实她方才说完的时候,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宋清和在宫中的境遇,这么些年来,她是再清楚也不为过了。
宋清和母亲去世得早,而父皇又不疼爱她,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活到九岁。唯有仁慈的长孙皇后见她活得凄苦,这才同陛下说将她养至膝下。
在这之后,她的生活才好些许多。
想到这里,孟知让不禁觉得天家果真是无情。
让一个本应该在宫中受宠爱的公主,却活得这么谨小慎微。
“清和。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惹你难过。”孟知让微叹了一口气,抬手让宋清和的身子转向她。
“没有。你说的是实话,也没什么错。”
孟知让瞧着她牵强的表情,微红的眼眶,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自己亦责怪自己,好好的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此时降香忽而从外走来,垂首对两个人说:“公主。孟侍郎让人传话过来,说是府中有事,要让女郎回府了。”
孟侍郎便是孟知让的哥哥孟朝生。
宋清和吸了吸鼻子,微微颔首,扬唇一笑:“知让,那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再待一会。”
孟知让虽然担忧,但是哥哥既然来催她,必然是府中真的有事,也不好推辞,只得无奈地同宋清和说:“好。你也早些回去,春寒料峭,小心着凉了。”
……
因为方才之事,宋清和整个人都有些闷闷的,亦不想早些回殿中,自顾自地又在沐风亭这里杵了一会儿。
阳光越来越烈,亭中也不能完全遮蔽光线,不禁惹得她微微蹙眉,转身便要沿着亭外的回廊走回去。不曾想这一转身却在回廊的尽头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只不过因着光线太灼目,远远看过去,却看不清脸。
宋清和心里有些诧异。
这日头高挂,竟还会有人来这里。
而且看那方向,像是朝着她这边走的。
来人离她愈来愈近,一袭紫袍,肩宽腰窄,腰束镶金躞蹀带,脚踩着马靴,风华之气净显。
而宋清和这时也看清了他的长相,犹疑间低头看了看地面,思忖片刻,还是自己走到了来人的面前,双唇轻启,轻声而又不失礼节地唤道:“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