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病房门,外面已?然天黑了。医院里面开了灯,白色灯光下人来人往。
湛江辞在走廊一处座椅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前面,医院里的病人、医生都行?色匆匆,各自顾着自己的事情,他们有人拿着单子,脸上是?愁苦和焦急,有人在家?属的搀扶下试着行?走,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脸上带着笑意。
窗户外面是?城市夜景,一束一束的灯光亮起,一盏一盏的灯火明亮,小?小?窗户里面印出一家?一户人影,或嬉言嬉语,或沉默相对。
她就这么定定看着窗户,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爱的人,怨的人,好像都被抛在了时光后面,他们全都化作尘土,永远留在了那个过去的年代,唯一留存下来的,只有她自己,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又还有些什么意义呢。
她轻轻将头靠在医院墙壁上面,垂下睫毛。
湛江辞头上还包着一圈白色绷带,长?发束在后面,衬得?她的脸越发小?,越发精致,她身体本就不?好,体质偏弱,静养了几天脸色还是?十分苍白,顾姿这几天都不?敢拿公?司里的事情过来问她,生怕扰着了湛江辞养病。
苏清欢在拐角处看了湛江辞好一会?儿,她捏了捏轮椅的扶手,然后轻轻推着轮椅到了湛江辞身边。
身旁落下一道阴影,久久不?动?,湛江辞轻偏头,手上传来一阵温热触感,一只手拉住了她,伸进她的掌心,握住她的手。
苏清欢的手总是?温热的,仿佛她的身体里面有个小?火炉,一直在不?停地燃烧着,为她的身体供暖,温度随着接触的肌肤传过来,湛江辞的右手好似也暖了几分。
“江辞姐姐。”
湛江辞偏头,面前的苏清欢散着黑色长?发在后面,她穿着蓝白色病号服,宽大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及其不?合身,像是?穿了大人的衣服。
“怎么出来了?”湛江辞轻声。
苏清欢又推了推轮椅,靠近湛江辞,说:“病房里面太闷了,刚好有个护士姐姐过来,我就让她给我拿了个轮椅过来。”
“脚的伤口那么深,医生不?是?说不?要移动?它吗?碰着了怎么办?”湛江辞还记得?手术后医生说的那句话,“都要伤到骨头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去野外还真?是?不?注意,还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这小?姑娘的腿估计就得?瘸了。”湛江辞在医生面前连连弯腰,点着头,说着好。
苏清欢拉了拉湛江辞的衣服,撒娇道:“太闷了嘛......”
湛江辞看她一眼,无奈道:“你呀......”苏清欢笑,继而说:“江辞姐姐,这前面好像有个小?花园,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湛江辞:“什么花园,这是?16楼呢,哪来的花园?”苏清欢说:“我刚刚听外面那个护士姐姐说的,真?的有,去看看嘛,我都在病房里面闷了好几天了,要是?现在回去,我肯定会?变成一个闷葫芦的。”
“去嘛去嘛。”
湛江辞一向耐不?了她,于是?说:“那去看了花园,回去就把乌鱼鸡汤喝了。”苏清欢的伤口需要恢复、长?肉,而乌鱼鸡汤是?帮助长?伤口的绝佳补品,顾慕让陈姨在家?里炖了后送过来,苏清欢中?午的时候连声答应陈姨,说是?自己一定会?把一大壶鸡汤都喝完的,陈姨这才放心走了,然而陈姨一走,苏清欢就把这壶汤放得?远远的,因为,这汤实在是?太腥、太难喝了。
湛江辞看了苏清欢一眼。苏清欢微瘪了瘪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嘛,喝就喝,那你也得?喝。”
湛江辞起身,走到苏清欢轮椅后面推着她往前面走。
走廊上面,两?道声音越来越远——
“我为什么要喝?我又不?长?伤口。”这是?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
“你头上也有伤口啊,喝了会?加快恢复的。”这是?一道年轻青春的声音。
“我头上伤口一点点小?,不?需要喝那个。”
“不?行?不?行?,需要的,需要的,脑袋啊,多么重要的东西,一点点伤口都可金贵了。咱们一起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不?......喝......”
“江辞姐姐......一小?半碗,一小?半碗行?不?行??”苏清欢拉湛江辞的衣袖。
湛江辞在苏清欢头上弯了弯眉眼,不?答。
“要不?,一口?”苏清欢试着讨价还价。
......
轮椅越推越远,两?个人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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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一直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其间?本来想瞒着苏河的,不?过住院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到了后来实在瞒不?下去,只得?告诉他。
顾慕那时只告诉了苏河,苏清欢跟着湛江辞去林子里找人,并未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他。
近来半年,苏清欢和苏河的关系缓和了很多,顾慕经常听见苏河嘴里念叨着苏清欢,虽然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的,但是?那眉眼里的笑意是?任谁都能看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