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的太守,是个姓王名朗的人。这个人在世间很有些清名,与名士华歆是好朋友。为人有些耿直,不通人情。眼光也不长远,只知道认眼前的死理。
据说当年王朗与华歆从中原避难到江南,乘船时有一人欲共乘一船,求他们搭载一程。华歆表示反对,而王朗却说,船挺大的,你我二人也坐不了这么多的空位,搭就搭吧。
华歆见王朗要做好人,也不便反对,就答应了。不料没行多远,就有一伙贼人从后面追上来——原来那人是被人追杀才逃到此处的。王朗认为既然你上船时没有把情况说明白,那就是欺骗了我们,我们不能白白受你连累,就要赶那个人下船。华歆这时却说:“我之前之所以不想让他上船,就是因为觉得他形迹可疑,考虑到有可能会引来祸事。但是既然已经答应让他上船了,怎么可以临危相弃呢?只有同舟共济才行啊!”
后来一直逃了很久,才摆脱了那群人。
世人都以此嘲笑王朗,苏青却觉得王朗很可爱,而且也很直接。不过想想王朗是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看来孙策的会稽之行,也该很轻松吧。
于是苏青也没有太关心那边的战事,只是天天与尚香孙翊以及陆逊等人四处游历,几乎把吴境内的好景致都看遍了。
如果不是中原纷乱,自己又怎会来到这里,看到这样景色呢?
苏青最近经常发出这样的感慨。
——中原虽然历来视江南为潮湿多瘴气的地方,且又大多是蛮夷之地,但如今中原如此动荡,士人又大批南迁,看来今后江南的发展,要渐渐超过江北了!
陆逊对此也很感慨,只是说士族大批南迁,对孙氏的立业并不是太好,孙策一定要加快速度,如果等江南大族都羽翼丰满了,只怕要落得像刘表一样的下场,事事都要抑豪宗的鼻息。
——那是刘表!若是伯符的话,恐怕会完全不同的吧!
就这样怀着不同的心情,众人在山水间各得其乐。唯有朱然,好像不是很合群,唯跟他说得来的,就只是陆逊这个交际天才。
直到有一次去得远了,连着有好几天都不曾回营,惹得孙权按捺不住,派出游骑寻找,才把众人寻了回去。
原来是前线的战报有了新的进展。
不过这次苏青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王朗并没有遁逃,而是堂堂正正地与孙策正面展开了决战!
可惜,之前的许贡还可以说是义勇有余,将略不足,而王朗却简直连义勇都没有,只有一股忠直在支撑他。而且王朗这次是意外的顽强,屡败屡战,边打边退,却纠缠不休,连孙策都有点佩服他了。
——是因为之前船上临危相弃之事被人耻笑,所以想要在这里获得胜誉么?
苏青不禁苦笑着暗自摇头
“他还真是顽强!你说他接下来会逃去哪儿呢?”
孙权看着地图,问苏青:“会去豫章么?”
苏青虽然不太喜欢跟他相处,但好歹人家也是孙策的弟弟,这里的统帅——而且,似乎近来他也有所变化,不像以前那么阴沉了:“刘繇立足未稳,王朗若去,就引祸而至之嫌,他必不肯为。我想,会稽的大部已入我军之手,如果王朗还想全面对抗的话已经不可能。我想他可能会出候官,转东冶,出海至交州。交州可是一直超脱在动荡之外的,王朗可能会在那边静观形势,以期再动。”
“候官县县长商升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我们应该派出使者,速至候官,让他拒收王朗,则会稽可平矣!”
陆逊年纪虽幼,提出的意见倒是不错。只是在座的几个老资格的将军未免觉得他一个小小的孩,又是败军之将的子嗣,能让他旁听这种军事会议已经很好了,居然他还敢在这么多人都没说话的时候出言献策,真是太不自知了!
于是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点尴尬。
苏青拍了拍陆逊的肩头:“说得不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商升的为人的?”
陆逊道:“先从祖陆康在世时,商升曾拜访过他,所以也曾对我提起他的为人。”
苏青点了点头,笑着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尚香可能也等急了,你去告诉她一声,我可能要稍晚点才能过去。”
陆逊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苏青转过脸来对众人道:“他说得没错。如果能不动兵力就堵住王朗败逃的路,那就最好了。”
“那么,派谁为使者呢?”孙权说了一句。
“自然还是我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