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回去拉开车门,梁初正坐在副驾扯安全带,赵知砚低头启动车子,不由得就?又恍惚一阵,记起昨晚烟花底下,她说时间晚了,不然就?去她家凑合睡一夜,那时她的脸映在绚烂变幻的烟火里?,如今想?来就?像场梦似的。
他没再说什么,开了导航朝机场去。
这一路天气好?,夏初的沿途景色青翠,他走高架,想?开慢些又不太能,最后?还是按时送到,陪她去大厅托运值机。
深蓝色的警戒布栏弯弯绕绕,赵知砚站在远处,注视她在窗口?边办托运。
她穿一条浅色长裙,栗子色的长发在身后?垂着,弯腰拎起行李箱时倒不太费劲,他愣了愣,心道大概是不需要人帮她搬行李了,随即又失神想?,从前娇娇弱弱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练出这么大力气。
他怔怔发呆,转眼间她办完了手续,捏着机票和身份证朝他走过?来。
赵知砚回神,听她说安检和出发口?在三楼,他四下张望着找电梯,赶过?去时刚好?电梯门关上,只好?站在原地等下一趟。
人不多,大厅里?空荡回音,阳光从机场的玻璃墙外透进来。
他们并肩站着等电梯,梁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机票,赵知砚也不开口?,就?那么静了好?一阵,后?来“叮”一声,方才?上去的电梯又空着下来了。
抬头的同时,梁初手腕被人握住,被猛地拉进电梯。
赵知砚后?背抵着轿厢,把她扯到怀里?,一手迅速按键关门,一边闭眼吻下来:“你走这么久,我想?你怎么办?可以给你发消息吗?能给你打电话吗?”
怎么不能呢,说完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只是记起自己这一年,早数不清有多少次按了她的号码却不敢拨通,编辑了多少条消息最后?又全删掉。
他早习惯了离她那么远,如今那遥远的人乍然回来身边,他适应不过?,只有惶恐。
电梯徐徐上升,超重感里?他手臂收紧,本能地轻扣住她后?脑。
呼吸克制不住,一下下急促起来,他抵着唇索取纠缠,许是昨晚没睡好?,他身子有些晃,电梯也晃着,因此他觉得她好?像是抬手抱了抱他,可那动作?太轻,又像错觉。
来不及确认,电梯到了三层。她从他怀里?挣脱,转身出去。
“可以啊,”她边走边说,“打电话吧。”
没来由地,赵知砚扬唇笑了,不过?没有声音,她走在前边,也不会看到。
他踏出电梯快步跟上,却也没多少路可跟,送她到安检区,他再一次留在警戒栏外,看她背影过?了检查朝里?走去,却只自顾自走着,没再回头看他。
又怎么会突然那么心慌呢,奇怪,不过?一夜之间,竟好?像情绪完全被她操控了似的。
他忍不住出声喊她名字,跑到安检区的玻璃隔墙边,梁初闻声回过?头。
“你会回来对吧?”他望着她问,“十?天之后?,你就?会回来了对吧?”
视野里?的人静默半晌,“哧”地一声:“你傻呀……”
她抬起手拢一拢头发:“我当然回来啊。”
“你保证。”赵知砚说。
她挑挑眉,歪头:“如果保证不了呢?”
“你……”
他表情竟一下子变了,隔着玻璃怔怔看她,那么高的一个男人站定在那儿,看起来竟也有些脆弱。
梁初注视他一阵,笑了:“赵知砚,你有点出息行吗?”
“给我回来,”他像没听见,一字字说,“你答应我的,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好?啊,”她轻描淡写转身,“那试一试。”
高跟鞋声渐远,她的身影拐过?转角,消失不见。
赵知砚久久站在那儿,直到飞机起飞,他仰头透过?玻璃窗,看见深蓝色的机翼斜穿进云层里?。
如一场梦,梦了复醒,来了遂去,就?没见过?这么绝情的女人。
他慢慢转身走出机场,怅怅然像得了场病,开车回中心医院,之后?又是一连几天的集中手术,原本说好?要打电话,可白日里?她忙工作?,等他手术结束,往往也就?已经是深夜。
不敢吵她睡觉,除了自己发过?去她回复的,也收不到她主动发来的消息。
赵知砚蹲在手术室门边对着安静的手机屏幕发呆,这生活一如往常,倒好?像她并没来过?。
还好?她每天发朋友圈,证明不算失联。
定位配图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甚至第二天要做什么,总是日记似地发出来,于是他也总在手术结束的半夜窝在角落看她的动态,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一天,两天。
他抽时间给她打电话,掐着日子算她哪天回来。
等到第九天,看她发了预订机票的界面截图,他盯着看了好?久好?久,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深更半夜一通电话把主任吵醒:
“不好?意思主任,明天有急事,我要请一天假。”
霁城天气好?,梁初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那人瘦瘦高高的,静立在路边的树荫里?。
她放下箱子,惊讶地张了张口?:“你怎么……”
“别?装了,”赵知砚走近,一手拎箱子,一手牵她的手,“以前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突然开始发酒店定位和机票信息,不就?是想?让我来接你吗?”
“神经病。”
她用力抽手,没抽动,“嘁”地一声扭过?头去。嘴角忍不住扬起来了,当然不是因为开心,只是觉得这人真傻。
“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