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地?抓着他手臂,脑子早已经木了,一点思?考都做不了:“你说什么?赵知砚,你在说什么啊?”
他却语气未变地?继续着,就像根本没听到我讲话一样:
“从前你不是也奇怪过吗?你问我有胃病怎么还抽烟,很简单啊,就是因为我在学他。我模仿他的习惯,模仿他的爱好,指望你觉得熟悉,就能因此多?看我一眼……而?且你也真这么认为了吧?后来你真的把我当成他了。你送过他的领带,现在你买了条一模一样的送我……”
他说着垂下?眼去,我随着他视线下?移,看见他领口处蓝色格纹的领结。丝绸布料在灯光下?闪着亮,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抖: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我没法再多?解释,就算解释了,大概他也不会相信了。
我颤乱地?闭上眼,良久,赵知砚笑一声,慢慢将我松开:
“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你从霁城回?来,又不是非要立刻结婚,更不是非要跟我结婚。是我太怕你随时?就走了,所以才犯了傻,想用一份熟悉感?把你留住。
“我总以为只要我学得够像,只要你还想着他,那么你就会留下?来了。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了,留住你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我学得再像也只是陈炀的影子。他一回?来,我们之间照样还是什么都没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等你忘了跟陈炀的十年,也等我自己释怀你跟他的那十年。”他望着我说,“我不想跟你那么糊里糊涂地?开始,我只想等我们之间彻底干净了,一个别?人都不要夹着,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会有那么一天吗?我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我好像永远都释怀不了了。你也一样的吧?那么长时?间都是他陪你走的,你跟他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一起买房子……18岁到28岁,多?好的日子,去了就回?不来了,换谁不是一辈子难忘。”
“你让我拿什么跟他比啊。”
他说着,抬起一只手,将那条领带扯了下?去。
而?我在领带落地?的一瞬开始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这些天我真的哭得太多?了,眼睛都胀得发痛,我哭着,赵知砚就静静凝视着我,后来他轻弯下?腰,用拇指擦着我的眼角:
“别?哭啊。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强迫你吗?以后都不会了。我们分开吧,我放你走,你也放过我吧。”
他语气好温柔,我受不了了,用力推开他,跑到卫生间去。
我把水流开到最大,一遍遍地?洗着脸,我的眼眶被眼泪刺激得生疼,可那痛感?怎么冲都冲不干净,我就那么一直洗,后来因为弯腰太久了,我的胃又难受起来,我趴在水池边干呕一阵,揩了脸上的水,捂着胃去玄关的衣帽架拿包。
那个东西其实早就买了,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赵知砚也一直没有回?来。
原本我想等他什么时?候回?家了再亲手递给他看,但他不回?,我也就只好把它压在包底,那么一天天地?耽搁了下?去。
我拉开拉链翻到,抓在手里又回?到卫生间。
我快速撕开包装去测,看着说明书,呼吸都是不稳的,而?那五分钟好漫长,等了好久才终于?到时?间,我睁开眼看,洗手台上平放着那张验孕试纸,上面是清晰干净的,一道红线。
我站在那儿愣了很久很久,后来我扶着洗手台慢慢地?跪下?去。
膝盖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跟赵知砚并不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我们是一天一天地?度过了这三年,其中那些错误的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促成今时?今日的祸手。
而?那张试纸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告诉我,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我所盼。
我曾经坚信的那些过往,后来它们一件接一件地?都变作了“我以为”,失笑间,我记起有个夜晚我跟赵知砚在车里吵架,那天我失言了,说他“一厢情愿”。
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厢情愿的不是他,一直以来最一厢情愿的那个人,是我。
我将洗手台清理干净,试纸包装又放回?包里。推门出去时?,赵知砚站在门外等我,他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瞥着我手里的包,顿了一顿,开口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怎么。”我扬起头,弯着嘴角,冲他一笑,“我同意……离婚吧。”
我是后来发现离婚那天是七夕节,去的时?候并没意识到,只觉得结婚登记处怎么排了这么多?人,好热闹。
办完手续出来,赵知砚赶着去上手术,他打辆车回?中心医院,临走他问我要去哪儿,我笑笑说还能去哪儿,回?家收拾东西啊,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住的房子,现在我要自己找房子住了。
他闻言也笑了笑,我们一个站在路边,一个坐在出租车里,他扭头望着我,一个呼吸之后,他跟我说了声再见。